青娘一臉欲言又止,“將軍沒有……”
華裳“嘿”了一聲,奔進了浴室。
坐在浴桶中,被熱氣熏開的思緒又重新跳動起來。
華裳雙手搭在浴桶上,仰頭望著屋頂。
慧斷理應是死的,她這點不會搞錯,可誰又需要他的屍體?他的屍體又能做什麼?
華裳慢慢滑下,直到漂浮著草藥的水淹至下巴。
慧斷死前說的話也十分古怪,像是故意說給什麼人聽,又像是委婉地提醒她什麼,還有……他最後點了點她的耳朵,這是什麼意思?
她繼續下滑,水淹沒到鼻端,她的鼻子貼著熱氣騰騰的水麵,聞到了一股清香——熟悉的香味。
這是軍師為她準備的。
她在軍營沐浴的時候,軍師也常常為她準備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的是調理身體的,有的是強身健體的,有的則單純是為了夏日少生痱子、不被蚊蟲叮咬的。
……對了,還有軍師。
華裳猛地從木桶中站起,準備先去找孟離經參謀一下。
“嘩啦——”
“吱嘎——”
她與推門而入的孟離經對上了眼。
“噗——”孟離經偷喝的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
華裳:“嘖嘖,軍師激動什麼?又不是沒有屏風遮擋。”
孟離經瞟了一眼屏風上映出的凹凸有致黑影,挑眉輕笑道:“我隻是驚訝將軍怎麼又小了。”
華裳:“……”
何必要互相傷害?
華裳:“彆廢話了。”
她重新坐下來,“快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兒?”
孟離經:“我還想要問將軍發生了什麼事呢。”
華裳沉默一下,“慧斷死了。”
孟離經並不吃驚,“哦,想到了。”
華裳:“你想到了怎麼不跟我說?”
孟離經:“說了啊,不是說他很快就要被人舍棄了嘛,怎樣?他可說了什麼要緊事?”
華裳將慧斷死之前說的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孟離經輕笑一聲,“這慧斷倒是對將軍不錯。”
華裳:“沒聽懂你的意思。”
孟離經在屏風外走了兩步,低聲道:“他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將軍,嗬,我都替那幕後之人感到可悲,明明找了兩個不弱的人來對付將軍,沒想到這二人誰都沒想要致將軍於死地,反倒是看彼此不順眼,恨不得將對方弄死。”
“哈?”
孟離經敲了敲屏風邊框,“將軍實乃紅顏禍水,佩服佩服。”
華裳下意識道:“哪裡哪裡……呸!你快滾進來給我說清楚。”
“不要。”
“為什麼?”
孟離經捂著臉,淡淡道:“我害羞。”
華裳:“……”
孟離經感概道:“將軍也彆不相信,雖然將軍比男人還男人,可到底是個美貌女郎,我的定力……”
“嘶”的一聲,一把妖冶長刀穿透屏風,刮過他的鼻尖。
孟離經心想:完了,將軍是真生氣了。
為了不被打死,孟離經立刻火急火燎地躥了進來。
“說吧,將軍想讓我做什麼?”
孟離經一臉“引頸就戮”“舍身取義”的姿態,“即便陪將軍沐浴也不是不行。”
華裳直接往他臉上潑了一抔水,“你可閉嘴吧你!”
華裳趴在桶邊,蜜色的肩膀上沾著晶瑩的水珠,連發絲都在反光。
孟離經喉結動了動,直接跳進了浴桶裡,濺出的水花澆了華裳一身。
華裳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舉動,簡直不愧他“離經叛道”的名字。
孟離經雖然跳進浴桶,卻背對著華裳。
華裳將手腕遞過去,貼著他耳朵小聲道:“他給我下了毒,我不放心。”
孟離經點頭,他閉著眼睛轉過身,替她把脈,又捏出一根銀針直刺華裳心脈。
華裳未躲。
孟離經背過身檢查了一下銀針上的血,還要低頭舔一舔的時候被她按住了。
“軍師不要冒險。”
孟離經笑了笑:“沒事,這毒不算很厲害,就像我說的慧斷並沒有想將你致死。”
“他自己毒發那麼快,恐怕是吃了另一種毒。”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孟離經凝視著銀針上顫顫巍巍的血珠,“大概是因為他被人脅迫,不得不演這出戲,好讓幕後之人斷絕給你下毒的想法。”
“他當時說的話也是精挑細選的,恐怕當時有人能聽到屋子裡麵的聲音。”
華裳決然道:“絕無可能,我的本事我了解,若是外麵的人能聽到屋裡的話,那我也應該能聽到屋外有人。”
“也許……”孟離經目光深沉,“有什麼工具可以不用靠近就能聽到屋子裡的聲音。”
華裳:“麻煩軍師去一趟隠山寺。”
孟離經“嗯”了一聲。
華裳:“他最後碰了一下我的耳朵,到底暗示了什麼?”
“將軍有沒有跟他有隻有兩個人知道的,關於耳朵的秘密?”
“關於耳朵的秘密……”華裳閉上眼,仔細思索。
孟離經稍稍側頭,望向她的眉眼。
她眉眼淩厲,卻如同一把直插人心臟的豔刀,長刀之下,無人可擋,無論男女。
她紅唇一張:“有了。”
孟離經微笑:“恭喜將軍了。”
華裳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她一腳踹向他的屁股,將他踹了出去。
孟離經“哎呦”一聲倒在一旁榻上,就保持著狗吃屎的姿勢這麼趴著。
華裳:“慧斷有一門特長,他的耳朵能動。”
她忍不住微笑,“那時候,他總是用這個逗我,他說仔細看,他的耳朵就動一下。”
孟離經緩緩道:“他今日也說了仔細看。”
華裳出神道:“然後,他的耳朵就動了一下,耳環撞在碗壁上發出一聲脆響。”
孟離經:“那之後他又說了三句話。”
“是的,完全不搭調的三句話。”
分彆是——
“送你刀,嗬……”
“禦賜的刀。”
“情之一字,我可能一生也參悟不透了。”
孟離經捂著嘴笑出聲,“這可謎語未免也太過簡單了吧!”
華裳恍惚地看著在榻上笑得打滾的軍師。
孟離經坐起身,一字一頓道:“這不過是個藏頭的謎語罷了。”
藏頭?
送……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