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離經淡淡道:“你這件事我從未對彆人提起過,以後也不會提起,你自己好自為之。”
郭讓欠身,“多謝將軍成全,郭讓決心歸隱田園。”
“哦?”孟離經目光閃爍。
郭讓認真道:“長安將會有重大變故,也請將軍多多注意,保重自身。”
孟離經握著拳頭,學著華裳慣來模樣,在他的肩膀上錘了一下,“你放心。”
“還有,軍師……將軍也要多多注意。”
假扮成華裳的孟離經挑了一下眉。
郭讓小心地四處看了看,生怕被彆人聽了去,卻不知道眼前之人正是他讓華裳小心的孟離經。
“孟軍師的來曆誰也不清楚,我曾經讓迦音偷偷探查過,他並非宋師手下的那一號人,所以,我懷疑他背後之人可能跟小的一樣。”
孟離經若有所思,“多謝提醒……我問你一事,你跟迦音好,到底是因為她這個人,還是你的主人想探查她背後的勢力?”
郭讓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以前的將軍威勢都顯示在武力上,如今竟然都顯示在了智謀方麵,他當真是小瞧了將軍,或者說,他從未了解過將軍。
郭讓:“開始是因為要探查,後來,我佩服迦音,也喜歡上了她,所以,長安這局棋我們兩個都不想參與其中了。”
孟離經將寶刀入鞘,負手道:“要走趕快走。”
郭讓欲言又止。
“你還想說什麼?”
郭讓:“將軍,陛下讓將軍留在長安是為了保護將軍,不讓將軍留在長安也是為了保護將軍。”
“好了,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好好想想你跟迦音的事情就好了。”
郭讓跪地,“將軍,多謝將軍……”
孟離經負手不語,目送他離開。
郭讓離開小巷,左拐右拐,拐到了一處小屋內,改頭換麵後,他直奔著皇宮而去。
他朝皇宮門口的兵士出示一個金牌,兵士立刻領他前往宮內。
河清樓內,陛下高居樓上,樓下,郭讓長跪不起。
“是嗎?她是這麼說的?”
季無豔將那紙遺書壓在掌下。
“是。”
季無豔歎了口氣,“聽你複述的言行,那人絕非華裳。”
郭讓一驚,臉色頓時煞白,“這……”
“你是說了不該說的話?”
郭讓狠狠磕下頭,“望陛下懲罰!”
季無豔揉搓著那紙遺書,輕聲道:“不必了,你帶著你喜歡的那位速速離開吧,長安之局已開,越晚離開便越抽身不得。”
郭讓垂首不語。
季無豔:“這麼多年也多謝你為朕傳來華裳的消息了。”
郭讓俯首,“陛下重視將軍,將軍也該知道這點。”
“何必讓她知道,朕隻要她開心就好。”
“下去吧。”
“是!”
郭讓朝季無豔狠狠磕了三個頭,以全主君屬下之情。
軍營裡,剛將自己行禮擺放好的華裳,就見一人掀開簾幔進來。
“咦?來了新人。”
華裳抬起頭,那人“喝”了一聲。
華裳摸了摸臉上弄出的傷痕,好脾氣地笑了笑,“抱歉,相貌太過醜陋了。”
那人揮了揮手,“男子漢大丈夫,醜點算什麼。”
“我是長安郊北的溫伯夏,癡長幾歲,你便喚我溫大哥便好。”
華裳親親熱熱喊了一聲“溫大哥”。
這位溫大哥看上去也很高大,生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臉。
“大哥看樣子不是第一回從軍?”
溫伯夏笑嗬嗬地摸了摸後腦勺,“這你都能看出來?”
華裳:“小弟容拂曉,略有幾分識人之能。”
溫伯夏:“那可厲害了,你識的字?”
華裳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道:“略識得幾個。”
“那好,那好。”
溫伯夏:“對了,你還沒打水洗漱吧?快去洗洗,打水的地方就在軍營西邊。”
華裳拱手:“多謝夏大哥。”
溫伯夏執著她的手,替她收拾盆和衣服,“有啥可道謝的,大家以後都是兄弟。”
戰友之情確實是生死的交情。
華裳也沒客氣,等他替自己收拾完,便端著盆去洗漱了。
可能因為時候還早,入軍營的人屈指可數,一路上華裳也沒有看到幾人,到了打水洗漱的地方更是隻有一個大個子背朝著她站著。
那人用木盆端起一盆水,兜頭澆下,銀亮的水珠迸濺四射,彈動的水珠卷濕青絲,濕漉漉的青絲蜿蜒曲折地貼著他古銅色的脖頸。
這幅身軀中擁有的力量絕對不容小覷。
華裳見之心喜,可是還沒有等她有何動作,那人便如同機警的野獸急速轉身,一雙幽暗的眸子狠狠盯著華裳。
華裳無害地笑了笑,“兄弟,我是跟你同營帳的容拂曉。”
男人脖子上還有水往下淌,他冷漠地轉回頭,狠狠地摸了一把臉,隨意搓了搓身上,不再理會華裳。
華裳笑著湊近他,問道:“不知道兄弟是哪裡人士?我該如何稱呼兄弟?”
男人盯著她,她神色不變。
男人奇怪地瞥了她一眼,用低沉的嗓音吐出三個字——
“莫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