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豔眯起眼睛,手指在碗壁邊輕輕蹭了蹭,將沾滿白色粉末的手指遞給華裳。
華裳想要低頭舔一口。
季無豔忙移開手,怒道:“你怎麼什麼都要舔,這有毒!”
華裳:“你怎麼知道有毒?些許是麵粉撒進去了呢?”
季無豔笑了一下,“你要護著這個女人也不必這麼強辯吧?”
季無豔挽起袖子,他的手腕上帶著一條用銀絲編織成的手鏈,手鏈的兩端頭兒有些長。
他捏著手鏈頭,那上麵呈現烏黑色澤。
華裳一驚,看著碗,又立刻看向青娘。
青娘不住搖頭,“不是我,將軍,我真不知道。”
華裳:“我知道不是你,這樣做對你沒有絲毫好處。”
青娘目光盈滿水霧,緊緊抿唇,“嗯,將軍……這兩碗薑茶都是我自己親自煮的,中間沒有假手他人。”
季無豔淡淡道:“好好想想,你真的沒有離開過一時半會兒?”
“我……”青娘想了想,遲疑道:“是離開了一會兒。”
季無豔:“那你剛才不說。”
青娘低下頭:“方才沒說是因為我沒想到,我怎麼會故意要害將軍和陛下。”
華裳:“那你為何離開?”
“因為我聽到廚房外傳來異響,就去看了看。”
季無豔:“那你走開後,誰幫你看火的?”
青娘剛想張嘴。
季無豔冷笑一聲,“我勸你想好再說,你們家將軍人好,我可不是個好人。”
華裳偷偷搗了他一下。
哪裡有這麼說自己的?
季無豔接著寬大袖擺的遮擋,牢牢地握著她的手。
“顯然,當時在廚房裡,還有一個人跟你在一起,是誰?”
青娘還沒說話,華裳先歎了口氣:“我們的府邸中除了你我隻剩下三人,青娘和青娘的爹娘。”
青娘垂頭:“是,將軍,當時與我在一起的是我娘,但是,我娘絕對不會做下毒這種事的。”
華裳點頭:“三娘是看著我從小長大的。”
季無豔垂眸,睫毛被天光刷成了金色。
青娘和華裳都沒有說話。
季無豔歎了口氣,“走,咱們去找三娘。”
青娘扶著門,“這,將軍……”
她求助地望著華裳。
華裳卻覺得季無豔的態度有些不對勁兒。
華裳溫聲對青娘道:“沒事,有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三人往三娘所在的房間走去。
青娘敲了敲門:“娘?”
她一連敲了好幾下都沒有人應聲。
季無豔問:“你確定你娘在裡麵?”
青娘轉過頭,神情惶惶地望著華裳,仿佛隻有看著她,才能找到主心骨。
“你讓開。”華裳開口。
青娘立刻讓到一旁。
華裳揚聲道:“三娘得罪了。”
華裳抬腳,一腳踹向門扉。
“哐”的一聲,兩扇門板直接被她攔腰踹成兩半。
屋內依舊悄無聲息。
三人都感覺到了不妙,忙奔了進去。
季無豔慢了幾步,回頭察看了一下門裡的栓,又檢查了一下窗戶。
“啊!”青娘一聲慘叫,“娘——”
季無豔這才走向床榻。
三娘閉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僵硬了。
她臉頰泛著蠟一樣的白,嘴唇卻發紫。
季無豔:“中毒了。”
華裳安撫了青娘一下,走上前,檢查三娘的屍首,最後從脖頸後拔出一根細針。
她嗅了嗅針尖兒,“有毒。”
季無豔袖手站在一旁,慢慢閉上了雙眼,神色冷豔不可親。
青娘捂著臉啜泣,“怎……怎麼會這樣……”
華裳將細針放到帕子中收好,驟然轉頭問青娘:“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你說清楚。”
青娘心碎欲裂,也知道茲事體大,她抽噎著道:“我……我一直在看著煮薑茶,後來我娘進廚房想要給將軍做些點心,我突然聽到門外有響聲,就說去看看,讓我娘做點心的時候幫我看看火。”
“然後呢?”華裳追問。
“然……然後去外麵,就看到了雞籠子的門開了,雞都跑了,還亂飛,我就忙著抓雞,好不容易忙完回來,卻見娘正在柴房,爐子裡的火也滅了。”
“娘說薑湯煮好了,我問娘為什麼在柴房,娘說柴房裡的柴倒了,她要扶一扶,我說你的點心做好了嗎?要不要我一同端給將軍,娘說不用,她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
“就……就是這些了。”
季無豔睜開眼,“你難道就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不對勁兒?要說不對勁兒的話……我娘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就問娘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娘說,她身體難受,可能受了風寒,嗓子才啞的。”
季無豔歎了口氣。
青娘和華裳皆望著他。
他負著手神情冷淡:“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你娘很有可能在你出去的那段時間裡就已經遇害了。”
“啊——”青娘倒吸一口涼氣,“那說話的人。”
季無豔點頭:“正是凶手。”
明明是白天,青娘卻硬是覺得有股寒意從脊背往上躥。
華裳擰著眉:“這人還真夠膽大的,竟敢在我的府邸內撒野。”
季無豔沉沉點頭,沒有說話。
青娘止住淚水,牽著華裳的衣袖,“將軍……”
華裳的心忍不住抽痛,三娘是除了母親之外陪伴她最久的忠仆。
她聲音艱澀沙啞:“是誰!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