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好不容易爬起來, 趴在棺材邊的宋玉清驚住了。
他不住咳嗽著,把眼淚都咳嗽出來了。
他捂著嘴,視線從這邊這個季無豔滑到另一個季無豔身上。
許久,他仿佛明白了什麼。
宋玉清搖頭苦笑:“我輸了,徹徹底底輸了,陛下果然厲害,原來不僅華裳的死是假的, 就連陛下自己都是假的, 哈, 哈哈——”
華裳坐在棺材邊緣, 輕笑一聲, 冷淡道:“你以為這怨誰?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野心太大了。還什麼喜歡我, 我才不相信呢, 我華裳就算生的比彆人有力氣, 在戰場立下赫赫戰功, 也不見得是人都會喜歡我, 尤其是你宋玉清的喜歡,我半點不信。”
宋玉清的手指扣在棺材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他笑:“唉, 也許我真的隻愛自己吧。”
宋玉清抬起頭:“可是你為什麼不殺我, 現在季無豔與季無衣講和, 那麼這件事的犧牲者就必然是我了。”
他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銀線, 深沉的眼眸中有什麼在流動, “你為什麼不殺我?”
華裳:“自然不是因為你。”
“不殺我不是因為我嗎?”
他看向季無豔,眼中有什麼碎裂開,他咬著唇輕笑,“真好啊,有權有勢就有一切。”
“你錯了。”季無衣身旁的那位季無豔開口了。
“對啊,宋玉清,你錯了。”與王問之他們站在一起的那名季無豔伸出手,從自己臉上揭下假麵,假麵下的那張臉正是應如是的臉。
宋玉清瞪大眼睛,口中道:“今日的驚喜實在是太多了。”
應如是微微頷首:“許久未見了,宋施主。”
宋玉清:“不用說了,這定然又是陛下的一計,真是令人防不勝防,防不勝防啊,所以,公主,你確定要與虎謀皮嗎?”
季無衣笑了一下:“宋玉清,看來是本宮太過重視你,讓你忘記了自己的本分,本宮與陛下可是一家人。”
“哈!”
應如是上前一步,對著麵色難看的宋玉清道:“宋師,你認為有權勢就有一切嗎?”
宋玉清:“沒錯。”
華裳直接抬起腳,踹了宋玉清一腳,把他從棺材裡踹了出去。
宋玉清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著華裳。
“看我做什麼?我說不殺你,又沒說不踹你!”
宋玉清重重喘了一口氣。
華裳抱著胳膊道:“在應如是還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的時候我就看上他了,這跟權勢有什麼關係?我華裳自己就有權有勢,我需要因為這個找男人?”
她冷笑地看著宋玉清:“如果是你宋玉清,無論你是尚書令,是王爺,還是什麼更厲害的位置,我不喜歡照樣不喜歡,很抱歉,我華裳還沒有在這方麵委屈過自己。”
她瞥了季無豔一眼,“簡而言之,我若是選了誰,隻會是因為——老子我喜歡!”
她的話音擲地有聲。
季無豔看著她,臉頰一點點紅的徹底。
他垂下頭,深吸幾口氣,勉強緩和了激動的心情。
他再抬起頭,卻發現季無衣正看著自己。
季無豔臉還有些熱,卻故作沉靜道:“皇妹,你在看什麼?”
季無衣笑眯眯道:“我在看……皇兄你的心裡估計樂開花了,是吧?多年所求終於如願。”
季無豔整了整衣袖,“哎,還好吧,我早就知道她是喜歡我的。”
“嘖嘖。”
“皇妹莫不是不信?”季無豔皺眉。
季無衣搖頭:“皇兄,我是長眼睛的,我隻看著你眼巴巴地跟在華裳的屁股後麵,企圖用你的美色蠱惑她。”
“胡說。”
他的手指攥緊。
季無衣:“我是女人,我懂得,華裳定然是看上了你的美貌,等到你年老色衰的時候,你看她會不會還喜歡你……說到這裡,皇兄你把皇位讓出也有為了華裳的意思在吧?”
她歪頭打量著季無豔:“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也是與她合離收場,你會怎麼做?還會回來搶我的位置嗎?”
這已經從談論風月升級到試探了。
季無豔低頭笑了一下,“不會,華裳她不會對我那樣。”
季無衣輕笑一聲:“男人有時候就是會滿目自大,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女人是怎麼想的。”
季無衣轉過頭,吩咐士兵將宋玉清和阿史那羅護一同綁起來。
季無豔:“說好了,宋玉清交給我。”
季無衣聳肩:“好吧,情敵交由你處置,但是,今日死的這些大臣我會推到你的頭上。”
王問之淡淡道:“公主殿下好狠,這樣一來,陛下就徹底與他們結了仇,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所以,皇兄你會後悔嗎?”
季無豔抬起頭,看著一步步朝他走來的華裳,淡淡道:“我絕不後悔。”
季無衣摸了摸手指關節,莞爾一笑:“若不是華裳現在在明處,而那個孟離經又不知道在哪裡等著我,這次我不會與你輕易合作的。”
說罷,她就朝華裳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華裳摸了摸耳朵,“她方才對你說了什麼?”
季無豔盯著她的臉,突然問:“你喜歡我?”
華裳咳嗽了一聲,“這不是都說了嗎?”
“是因為看上我的臉?”
華裳撓了撓頭發,想起以前軍營裡那些老兵說的“讚美外表會讓情人高興”之類的話,她“嗯”了一聲。
但是,季無豔的神情卻變得奇怪起來。
華裳忙補充一句:“你彆誤會,我是看重你的臉的。”
季無豔雙眸失神,喃喃重複:“隻是看中我的臉?”
華裳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己隻是在誇讚他,怎麼會使他難過成這副樣子。
王問之緩緩走出,對華裳道:“這件事的後續還需要好好商量。”
華裳:“唔……”
楚江仙也走了出來,他淡淡道:“多虧這次孟離經在暗處,才讓季無衣生出忌憚,走吧,先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我們再把這次的計劃對你好好說一說。”
“嗯……”
魏玄和李嫻也走出來了。
華裳看了季無豔一眼,就被幾人簇擁著離開了。
幾人在花園裡將這件事對華裳說了說。
原來幾人根據宋玉清的性子定下了這個圈套。
街上刺殺華裳的是李嫻和李嵐,他們是假裝刺殺華裳,華裳假裝被他們殺死。宋玉清會對華裳的死亡產生狐疑,定然會親自前來察看,而且,他很有可能會用這個機會將支持陛下的人一網打儘。他們便釜底抽薪,應如是假扮成季無豔,季無豔則親自入宮與季無衣攤牌,促使季無衣拋棄宋玉清,甚至反過來派兵壓製宋玉清。至於,阿史那羅護,隻能說他是意料之外的大魚。
華裳坐在石凳上,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可是,公主是如何被說動的?明明優勢都在他們手裡。”
王問之翻找出她府中的一套茶具,正優哉遊哉地泡茶,聞聲笑了起來,“那是因為公主也怕她的登基之路徒生是非,你也該知道孟離經的身世吧?我最初聽聞也是嚇了一跳。”
楚江仙坐在一旁,捏著小茶盅道:“即便一個季無豔無法給她足夠的壓力,那再加上一個孟離經呢?皇位隻有一個,而女帝的孩子卻不止一個。”
華裳點了點頭。
魏玄將拂塵打橫放在石桌上,“其實,整件事中最可惜的應該是阿史那羅護,他不該來的,他被宋玉清放了之後,就應該直奔西北而去,收攏那裡的殘兵,以圖東山再起。”
應如是點頭:“對。”
魏玄:“結果,他卻來了,他為了某人而來,卻忘了把腦子都帶出來了。”
眾人紛紛看向華裳。
華裳撓了撓鼻子,無辜道:“這也不能怨我吧?我也很無辜好嘛!當時隻不過是虛以委蛇保住性命,誰能想到他這個居然……居然……”
華裳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
楚江仙飲了一口茶:“你該收斂些了。”
應如是擺弄著手中的佛珠,感慨道:“是。”
魏玄微笑:“以前是你年紀小,現在總該收收心了。”
“嗯?”總感覺他們話裡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