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豔沉默不語。
他該不會真這麼想的吧?
華裳瞪大了眼睛。
明明他曾是天下之主,明明他的容貌堪稱天下第一,為何他會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啊?
季無豔想了想,小聲道:“我知道我生的稍微好了一些,可那又怎麼樣呢?”
“我原先還以此為傲,但是,漸漸地,我發現你身邊並不缺少美人。”
“就算是我的性格……”他歎了口氣,“也都是跟他們差不多的,畢竟我們都是同一個人,他們的性格我有,我有的性格在他們身上更加放大了。”
他喃喃:“我不知道我還有哪些能吸引你了。原來我還有江山、權勢、財富,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
他起頭,仍舊毫無悔意,“我所擁有的都在消失,隻有對你的愛意從未變過,我十幾年前喜歡你,十幾年後,我仍舊在喜歡你。”
“你才是我真正的珍寶。”
華裳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驕傲道:“既然你不是陛下了,那……”
眼看著她是想要反悔,季無豔猛地緊張起來。
華裳忍不住笑道:“那我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誓言,我的話亦然作數。”
他提起來的心又安穩地放回了原處。
“不過……”華裳眼珠子一轉,“我們在一起這件事,我要再想一想。”
季無豔猛地蔫兒了,“還要怎麼想?需要多久?”
華裳莞爾一笑,調皮道:“不知道啊。”
季無豔吐出一口氣,重新振作起來,“好。”
華裳:“想讓我接受你,你要先改改你嫉妒的壞毛病!”
季無豔抬眼瞧她,眼瞅著她那副翻身作皇帝的得意模樣。
即便她開始壓榨他,他也不敢反駁。
“好,小的一定改。”季無豔笑眯眯。
兩人手拉著手走在黑乎乎的通道裡,華裳轉頭看了看幾扇門。
“你剛剛通過暗道回來的?”
“嗯。”
“你這不是在讓季無衣疑心你嗎?”
季無豔淡淡道:“我如果不從地道走,她也要疑心我,我若是從地道走,她反倒要膽戰心驚,生怕我害她,猜測我還有多少後手,不敢輕易做些什麼。”
華裳盯著兩人緊握的手,小聲道:“我始終想不明白,你怎麼就甘心放棄了那個位置?”
季無豔笑了起來,人比花更豔,“我想與喜歡的人,一同去看喜歡的世界,當了這麼久的皇帝,我還從未看過我的江山。”
他在第一扇門前停住了。
“要看看嗎?”他眼中含笑。
華裳對著石頭門吞咽了一下,“這裡就是金庫?”
季無豔歪歪頭:“不是。”
“哎?”華裳瞬間失望了。
季無豔笑道:“是寶物庫,裡麵不僅有金子。”
華裳眼睛亮閃閃的,像是裝滿了金子。
季無豔心中的愛意像是沸騰的熱水,甜蜜的氣泡翻滾著上湧。
“來,隨朕來。”
他牽著她的手,同她一起打開了寶庫的大門。
裡麵倒是比外麵乾燥,好像通風良好。
但是,華裳已經沒有功夫注意那些了。
她看著一個個寶箱,神情驚訝又歡喜。
季無豔笑問:“你喜歡嗎?”
華裳盯著寶箱道:“我原本是不喜歡的,但是真等到缺錢的時候才發現,什麼錢財乃身外之物全是廢話,人生在世乾什麼不要花錢?打仗殺人,治病救人,長治久安……都需要錢財支撐。”
“我就是個俗人,錢自然也喜歡。”
季無豔笑容加大:“那可太好了。”
“啊?”
他走到一個寶箱前,伸手一掀,直接掀開了蓋子。
箱子裡,黃橙橙的小金條碼的整整齊齊。
華裳死死盯著。
季無豔笑道:“我還怕你連這些東西都不喜歡,那我可真不知道該拿什麼送你好了。”
他雙手按在寶箱蓋上,笑眯眯地望著華裳,對她道:“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你的了。”
華裳抬起頭。
季無豔鬆開手,任由蓋子“哐”的一聲重新蓋上。
他張開雙臂,指著累成山的寶箱道:“我把這裡所有的一切都當作嫁妝,送給你了。”
他朝她伸手,笑靨如花:“請讓我入贅到華家吧。”
華裳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你……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她破壞氣氛道:“該不會是你搬空了國庫吧?”
季無豔搖頭,“我如何不知你的性子?若我真的這麼做,又怎麼敢奢求你的回應?你放心,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私庫,是我的東西。”
華裳指了指自己:“都給我?”
“那你怎麼辦?”
季無豔笑了,神色狡猾,“我不是說了嗎?這些是我嫁妝。”
啊!合著他在這裡等著她呢!
華裳沒有說話。
季無豔一箱一箱打開,寶箱裡有的裝金子,有的裝寶石,有的裝珍珠,有的裝翡翠,有的裝瓷器,還有的裝玉器。
華裳活了二十年,從來就沒有看到過這麼多好東西。
她掙紮了一下:“你不要誘惑我。”
季無豔將箱蓋又一個個蓋上。
“啪。”
“啪。”
“啪。”
簡直像是心碎聲。
華裳:“……喂!你就這樣放棄了?”
季無豔瞟她一眼,笑嗬嗬道:“怎麼會?我隻是給你一個思考的機會而已,咱們不是決定安家西北了嗎?這些東西需要小股分批次運送到西北去,到那時候你再給我答案也不遲。”
他溫柔地撫摸了一下箱蓋,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她,就好像他撫摸的不是箱蓋而是……
“你放心,該是你的,一輩子也跑不掉。”
“譬如這裡的一切,譬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