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灶裡炭火青紅,狼頭在沸湯中翻滾,湧出血沫須臾破滅。
滿堂嘩然。
驚疑、冷漠、狂喜、憤怒……好一張妖魔鬼怪百態圖。
燕行烈已默不作聲站到了李長安的身後。
“貧道莽撞,連累兩位了。”
“道長……唉!”馬三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罷了,就以這副殘魂答謝道長恩德。”
燕行烈卻是放聲大笑。
“道長說的什麼話?不過是快我燕某人一步罷了。此情此景,哪個男兒按捺得住?”
道士再次道了聲歉意,便躬身解開那母子的束縛。
看著抱頭痛哭的娘倆,他隻輕聲說了一句。
“且留在貧道身邊。”
那邊,那老山魈麵上先是疑惑,再是恍然,接爾便作厲色。
“是生人。殺了他們!”
……………………
環眼的妖怪瞪視著道士與大胡子,是既羞且怒。
他本是山君手下最倚重的大將,平日裡是耀武揚威好不得意,左近的小妖見了他,哪個不得抖三抖。
今兒是山君的大好日子,但妖性癡愚散漫,為免些個拎不清的妖怪鬨出什麼幺蛾子,他被委以重任,維持宴中秩序。
豈料,那豬妖無視他的存在,悍然吞噬舞姬,這已是讓他怒火中燒。更難堪的是,他親自挑選入場的妖鬼,居然是兩個大活人,還在山君當前,忽然翻臉殺了東郭狼。
此刻的他,羞怒之火從五臟中焚出,幾乎把全身點燃!
恰好山君發令,他哪裡會按捺得住,抄起一柄狼牙棒,助跑兩步,就已騰空而起。
“死來!”
照著燕行烈的後腦勺,從上而下撲擊過來,將那狼牙棒奮力砸下。
這背後的偷襲,在滿腔羞怒下,是又快又猛,眼瞧著就要將大胡子砸個腦袋開花。
可是。
千鈞一發之際,大胡子竟如背後長眼一般,以身形不相符的敏捷,彎腰一轉身,不僅這狼牙棒落到了空處,同時伸手一搭,再是一拉一推,那狼牙棒便脫手而出,環眼漢子也被掀飛了出去。
然而,還沒完!
“喵。”
一聲撕心裂肺的貓叫。
掀出去是環眼漢子,落地卻成了隻毛皮油亮的虎斑大貓。
它齜牙咧嘴把身子低伏,前探的利爪深深扣進青石磚,尾巴如皮鞭子在空氣裡打了個霹靂,夾著陣惡風,又撲了上來。
這一番兔起鶻落,卻是比方才的含羞偷襲還要迅猛三分。
饒是以燕行烈的身手,腰腹間也多了四道鮮血淋漓的爪痕,然大胡子也逮著機會,揪住了這大貓的後頸,一把將它摁倒在地。
大貓轉頭還待去咬,卻被大胡子用另一隻手揪住頂門的皮肉。
燕行烈這一身怪力自是不消多說,彆說一隻大貓,就是老虎在他手裡也逃脫不得。
大貓掙紮不休隻是徒勞,倒是四個爪子胡亂扒動,把身下的青磚劃得稀爛,而大胡子卻也騰不開手解決它,隻得喚道。
“道長!”
“省得。”
話音剛落,道士已一躍而上,手中雪亮的刀子就找上了大貓粗壯的脖頸。
然而。
刀子碰上那油亮皮毛,卻是被滑開了。
道士冷冷一笑。
“斬妖。”
手中青光一閃,收手後退間,腥臭妖血噴濺三丈。
這虎斑貓妖還待掙紮,然而越是掙紮,那幾乎橫貫脖頸的傷口上,血液就噴濺得越快,沒兩下,在大胡子手底下,便隻軟塌塌一團爛肉。
群妖麵麵相覷,山君目光閃動。
這大貓平日裡也是這山君手下一員大將,任誰也沒料到,電光火石之間,如此簡單就葬送了性命。
這倆生人好是棘手!
妖怪們都瞧著場中二人,頗有些遲疑不定,他們本隻是賓客,眼見兩人手段厲害,哪兒會為了山君拚命,一時間場中鴉雀無聲,唯有那豬妖好似根本沒注意到場中變故,仍舊在大吃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