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兩三步追上去,不見了人影,唯有一套衣衫撲在地上,一條菜花蛇正往草籠子裡鑽,一路蜿蜒著,撲簌簌直掉粉末。
道士眼疾手快,一把逮住尾巴尖,抖鞭子似的一甩。
“啪撻”一聲響,這條菜花蛇就焉巴在了道士手裡,掐住了七寸給提起來。
“柳使者,昨日才認識,今兒便再見,這莫不是天注定的緣分?”
那蛇吐著信兒,隻嘶嘶叫喚,好似條麵上裹粉的尋常花蛇。
“不好,竟是認錯了蛇……”
道士臉上似笑非笑,那菜花蛇倒是吐信兒吐得更歡。
“……聽聞蛇膽利目,近來眼睛乾澀,既不是柳使者……”
還未說完,那菜花蛇趕緊口吐人言,表露了身份。
“彆,彆,是我,人妖……”
“嗯!”
“……道長。”
柳使者立刻改口,嘶嘶哀求道:
“您老法力高強,何苦來為難我這麼個小妖精。”
道士笑嗬嗬把這菜花蛇放開。
“在這妖巢裡,我倆也算老相識,我也不為難你……”
說著,他拍掉手上沾上的粉末。
“你且告訴我,山君去了何處?新婦又在哪裡?”
…………
“便是這院子。”
菜花蛇把李長安引進一小院,道士第一眼就瞧見門戶張貼的“喜”字。
“山君先前往這院子裡來,新娘子也關在這院子。”
說罷,它捏著蘭花指,期期艾艾往旁邊挪了幾步。
“小的也隻曉得這些……您看這兒……”
“多有麻煩。”
道士道了聲謝。
“哎。”
那菜花蛇得了應,撒丫子就跑了個沒影。
道士四下掃視幾眼,提著劍跨入房中。
房子裡裝飾滿了紅綢、紅燈、紅紙,滿堂都是喜氣洋洋的紅色,倒顯得地上那灘血泊與屍首不那麼醒目。
那屍首是隻古怪的生物,像一隻獨腳的狒狒,從那身上衣物,李長安確認這就是那山君。道士靠近了仔細打量,這山君撲倒在地,四周和身上都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唯一的傷口也是致命傷來自於後腦勺,一片血肉模糊,腦漿、血液、毛皮、碎骨片混雜在一起,深深凹陷之餘也向四周濺射開來。
以道士時常給妖怪、土匪開瓢的經驗看,八成是在毫無防備或者反抗下,被人以重物反複捶打致死。
“看來新娘子不太中意新郎官麼。”
道士笑著撚起些地上血液,觸手尚溫。
他起身割下一條布幔,用山君的妖血信手書了一道衝龍玉神符。
“急急如律令!”
劍指一壓,布幔化為飛灰。
他已祭起上景門看家的本事,喚起鼻神“衝龍玉”。
………………
那妖女興許是曉得了李長安這門本事,一路上兜兜轉轉儘往那兒氣味重的地方鑽,不是花園,就是茅廁,再加上妖怪們也不愛潔淨,不做法時還不明顯,隻道這莊子布局彆致,就是隱約有些怪味兒,可這一喚起“衝龍玉”,那味兒……好似在積糞池邊用鼻子尋榴蓮。
饒是李長安久經考驗,冷不丁也被這氣味兒衝得有些失神。
他艱難辨彆著妖女留下的一點殘味兒,幾經兜轉,瞧得周遭彆說人影,連妖怪都跑了個精光。終於,道士不得不承認,還是讓那妖女給走脫了。
他歎口氣搖搖頭,轉身去尋大胡子,剛穿過一洞門,一拐角便撞著一席豔紅的嫁衣。
兩人大眼瞪小眼,眼眼都是驚愕。
“妖女……”
“是你這牛……道長!救命啊!”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