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楠搖了搖頭。
迎麵一個賣花的小姑娘見了他倆,身子鵪鶉似的一顫,便要逃開,卻被他勾了勾手指,哭戚戚挨了近來。
“非但有馮李兩個道士攪在其中,據說連水月觀的於真人也牽扯在內。”
他在小姑娘籃子裡挑挑揀揀,選了一朵野花撇在耳上。
“我探聽到一些消息……”
他又隨手把小姑娘攆開,附耳給哥哥張通小聲說了一些秘聞。
“想來確有其事。”
“管它是真是假。”
張通卻渾不在意,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下腳步,“咚咚”砸起門來。
“偌大的瀟水城,幾萬口子人,偏偏能吃著咱兄弟倆?”
張少楠不再言語。
隻退了幾步,隻顧自活動腳踝。
沒多久。
“誰?”
門裡響起一聲緊促的質問。
張通嘿然獰笑。
“你爺爺!”
話聲方落,張少楠已一陣風似地衝上去,一腳蹬在門上。
“哐!”
大門洞開。
張通猛地搶進去。
門內,小院空空蕩蕩,隻一個滾倒在地的男人吃痛未起,瞧見了闖進來的兄弟倆,慌張間沒待說出話。
張通便掄圓了拐棍,劈頭亂砸。
那拐棍看似是木頭,實則又硬又沉,落在人身上,跟鐵棍似的。
男人被砸得在地上亂滾,每想逃跑,便被守在旁邊的張少楠一腳踹回去,男人無奈何,隻得蜷縮起來,哀聲討饒。
可這兩兄弟偏偏一言不發,隻是亂打。
直到這動靜引得鄰人紛紛探頭查看,張通才高聲叫罵:
“賣鹵肉的顧老三,你個好殺賊,肉行的朱行首托我給你捎句話:在咱瀟水做生意,就得守咱瀟水的規矩!誰借你的膽子,敢私用他人的豬肉?!”
男人一邊挨打一邊抽空辯解:“我沒用他人的豬肉。”
“沒用?”
張通獰笑起來。
“肉行的夥計可是蹲了你好幾天,你沒進肉行半片豬肉,鹵肉的生意倒是興旺得很,若不是用了他家的豬肉,難不成是刮的路上的人(和諧)肉?!”
這話說出來,顧老三似是啞口無言,沒再辯解,甚至不再討饒,隻抱著腦袋悶聲挨揍。
這下,張通反倒停了手。
“原以為你這廝隻是個龜蛋,沒想還是條漢子。”
“可惜。”
他又嘖嘖了兩聲。
“那朱行首心眼小,非但要教訓你,還要砸了你的家夥事。行業行規,咱兄弟拿了錢,就得辦事兒!”
說罷,舍了顧老三,就往那作坊過去。
顧老三忽的亂嚎幾聲,手足並用衝著張通就撲了過去,可惜,仍是被張少楠一腳踹翻。
……
作坊裡很是尋常。
就一個大灶台架起兩口大鍋;旁邊的厚木案板上,褐色深浸,亂布刀痕;再旁邊,兩條長凳上搭著一個大筲箕,上頭擺著幾條賣剩的鹵肉。
顏色瑩潤,肉香誘人。
張通忍不住撿了一塊,塞進嘴裡,出乎意料的鮮美,非但沒有油膩感,反而隱隱使人胃口大開。
不知不覺間,手裡又撿了一塊。
“當真好手藝,砸了可惜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手上卻毫不含糊。
掀翻案台,砸爛座椅,打碎碗碟。
門口,顧老三瞪紅了眼珠子,發了狂似地要進來阻攔,卻被張少楠摁在牆上,眼睜睜看著張通掄起拐棍,又捅爛了鐵鍋,敲破了土灶,打翻了老鹵壇子。
“哐當。”
卻是張通隨手撩倒了架子上一個陶罐。
罐子落地破碎,裡頭一坨煮得爛熟的肉塊跌出來,顫巍巍滾落泥塵。
房內頓時一寂。
顧老三停止了叫罵,張通也不再打砸,張少楠更是不自覺猛吸了一口氣。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為之牽引。
概因那是一坨乃子。
女人的乃子。
煮熟的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