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神將離去,它才倏忽“活”了過來。
翩翩飛入客房。
落在曹掌櫃的枕邊。
無聲無息點點陰燃。
…………
雞鳴五更天。
曹掌櫃被晨鐘喚醒。
他走出客房,迎麵晨風吹得精神一振。
眾妙觀到處是睡眼惺忪趕去做早課的道人,他腆著臉作揖問早,道人們卻都打著哈欠並不理會他一小小香客。
他暗自惱火,但想到今兒已是八月五日,心裡便不禁雀躍,大度原諒了這些眼高於頂的牛鼻子。
事成矣,事成矣!
他胸中越發激蕩,恨不得仰天長嘯,但周遭院子太窄、牆頭太高,沒法一舒胸臆。
於是腳下生風,大踏步走出了眾妙觀山門,站在高高的石階之上,俯視錢唐,極目遠眺。
山門朝東,可以望見錢唐江水滾滾入海,一輪紅日正浴海而出。
霞光萬丈,染得霧中半沉半浮的錢唐城一片金紅。
恰似自個兒的將來,運道火紅,財氣滾滾金光燦漫。
曹掌櫃不由張開懷抱,閉上了雙眼,儘情擁抱這八月五日的朝陽。
咦?
奇怪。
為什麼朝陽落在臉上沒有溫度?為什麼耳畔突然沒了鐘聲?
他詫異再睜開眼。
周遭蟲聲雜亂,風聲幽咽,天上月亮掩在雲翳之後,灑下些微弱的光,石階下的錢唐城深深沉沒在漆黑的霧裡,不見一點燈火。
天竟沒有亮!
忽然:“曹利是。”
他下意識回頭。
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目光戲謔的男人,正抬著手,伸指點在自己額頭。
然後稍稍一推。
曹掌櫃一個趔趄,腳下踩空,身子失衡向後摔去。
完了!
一切太過突然,他腦子裡隻來得及生出這一個念頭。
身後可是眾妙觀那長而陡峭的石階,這一摔下,怕不落個頭裂腦出、筋骨儘折!昨兒還盤算著騙鬼,今兒自己便要作鬼了麼?!
然而預料中的劇痛並未到來,曹掌櫃發現自己落入的不是石梯,而是一個狹小的空間,寬不及三尺,長不及六尺,將將容得一人躺下。
這是?
熟悉的木料味兒與桐油味兒湧入鼻端。
他恍然,自個兒躺入的是一副棺材。
棺材?!
不及驚恐。
棺材蓋上,釘子釘入,將他封入黑暗。
……
“大膽妖孽!”
山門前升起清光,幾位神將攜著凜凜神氣到來。
“膽敢冒犯吾等……”
話聲未落,幾個陶罐擲上石階,當即碎開,潑灑出大量黑色液體,並迅速揮發,彌散出陣陣黑氣。
眾神將臉色大變,顧不得叱罵,急急騰空躲避。
那黑水是厲鬼怨氣凝結所成,可謂人間至毒至穢,與食香火養清氣的護法神最是相衝。
好在這玩意兒不為人間所容,很快便消散殆儘。
隻是再看曹掌櫃,他匍匐在石階上一動不動,已然被虜去魂魄。時間尚短,施術者想必也並未走遠。
然而幾位護法神望著石階上殘留的怨穢。
誰也沒有動彈。<tercss=cl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