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微微彎著，像個謙恭的侍者，溫聲道：“上車，送你回去。”
時佳璐隻好走過去。
上車前，她多看了賀冬一眼，忍了忍，還是說：“腿要是疼，還是得說。”
說罷，鑽進了車裡。
賀冬跟在她後麵，沒有回答。
*
之後的幾天，時佳璐照常去上班。
因為要等賀冬那邊的消息，老板要求的修改稿她寫得頗為不走心，怎麼惡心自己怎麼來，沒想到意外得到了老板的表揚，讓她就照著這個方向去改。
時佳璐實在覺得這人不可理喻，堅定了跑路的決心。
她積極地更新了簡曆，開始在招聘網站上刷著最新發布的崗位，有合適的就投一投。
當然也接到了幾個麵試邀約，如今已經是八月末，她手裡還有一把年假沒用，乾脆趁離職前用掉。
不過麵試的結果不太順利——心儀的公司沒有下文，願意給offer的公司，她靠自己這兩年積攢的業內人脈打聽了一下，聽說很坑，又有些猶豫。
其實她不是個喜歡頻繁變動的人，還是希望下一份工作能讓她安穩在崗位上奮鬥個幾年的，若是從一個火坑跳到下一個火坑，也不劃算。
再加上，遲到的月經終於來臨，這幾天，她都過得心煩意亂。
午休時，道具組的周筱和一個姓李的商務吵了起來。
午休是公司裡最安靜的時段，沒有直播任務的同事都打開自己購置的小床在工位抓緊時間補覺。
一群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沒想到會被爭吵聲叫醒。
時佳璐抱著空調毯坐起來，好一會兒才明白發生了什麼，她旁聽了後半程，大概搞懂了原因。
簡單來說，商務那邊新拉到一個讚助商，想把讚助商的公司LOGO印在舞台背景板上，但這事他們前幾天沒說，今天才提。
而後天就是本周節目直播的日子了，舞台背景板很大，做新的來不及，周筱怪商務不早說，說隻能下周再把新讚助商加上去，但商務那頭不同意，便吵了起來。
周圍有個被吵醒的同事，大概跟二人都熟，想著勸架，就問了一句“單獨做張LOGO貼到背景板上不行嗎”，被李商務一句“醜”罵了回來，也不再吱聲。
一時間，氣氛很僵。
“反正我不管，這LOGO不加上去，我跟讚助商那邊沒法交代。”李商務暴躁地說，“你不想辦法給我弄上去，我跟王總去說。”
“去啊，王總找我我也是這句話——來不及。”周筱冷笑一聲，“加錢讓印廠那邊加班倒是可行，但你知道這麼大一塊舞台背景板要多少錢麼？”
姓王的出了名的摳門，恨不得道具一文錢不花，全是從彆家公司的垃圾桶裡找回來廢物利用的。李商務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撂了句“讚助商有錢不勞費心”，轉頭找老板去了。
沒過多久，周筱也被叫走，辦公室終於重新安靜下來。
時佳璐和其他人一樣躺回了自己的小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一直挨到當天下午，她才找到個機會繞到周筱工位旁邊。
“去買咖啡……我的天，你這是乾什麼？”時佳璐嚇得提高了聲音，立刻捂住了嘴。
周筱工位上堆了一大堆的東西，各種厚的薄的紙張摞成了小山，周筱就坐在這堆東西中間，拿筆寫著什麼。
“你小點聲。”她瞥了時佳璐一眼，“去的，等我兩分鐘。”
她把桌上的東西整好，才跟時佳璐一起下去。
周筱沒點咖啡，到咖啡店門口點了支煙。她其實不是天天抽，但現在明顯煩悶。
時佳璐到店裡點了兩杯生椰拿鐵，加雙倍濃縮，打了包出來。
周筱接過去就往嘴裡猛灌。
“老王說什麼了？”
“侮辱人呢。”周筱笑了笑，“說我這都弄不來乾什麼道具，去當場務好了。”
她們公司不是正經劇組，場務的工作內容隻有在現場搬東西打雜。
對一些鹹魚而言，這話可能沒什麼，但時佳璐知道周筱在工作上有點傲氣。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其實也不用安慰，就像那天她被姓王的侮辱一樣。時佳璐低頭陪著，忽聽周筱轉過臉問她：“你是確定走了？”
“嗯，流程一個都沒少，跟人事那邊也確認過了。”
“老王知道嗎？”
“那誰知道。也不關我事了，我想人事總會告訴他的。”
“下家找好沒？”
“還沒。”時佳璐搖搖頭，喝了口咖啡，“正煩呢，拿到的offer都不太合心意，我想找份滿意的，免得跳槽之後過幾個月又得跳槽。”
周筱一隻手敲著咖啡杯，一隻手抖著煙。
時佳璐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也沒太在意。她手機震了震，因為正盼著賀冬那邊的消息，她很快就拿了出來。
賀冬：「我們這邊的導演看過了，他確實比較喜歡那個第七版。」
賀冬：「但你是想用這個稿子走你們老板那邊跟佳和簽約，還是……自己投？」
時佳璐愣了愣。
她還在想這句話什麼意思，突然聽見周筱來了句：“小璐，有興趣創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