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一更】(1 / 2)

“他為什麼就一定要自己的父親對著乾呢?”

雖然這一點非常適合自己用來利用和拿捏, 陸沅君對此仍舊不大理解。

封西雲雖然和李勳來同窗了幾年,可同床幾年對枕邊人不大了解的人也多了去了,他也隻知道這位李市長的兒子跟親爹似仇敵一般。

具體的緣由是什麼, 封西雲還真答不上來。

幾人登了車,按照自己手中票據的位置對號坐下。封西雲剛把隨身的一個小箱子放好, 就見陸沅君扶著座位的背倚東張西望, 似在尋找著什麼。

“我想那人八成是不會來了。”

封西雲都不用猜,就知道陸沅君在找那個瘋子。

那做相機的徽商曾蘭亭, 腦袋不清醒,估計他們一走就把自己答應的事情忘了個乾淨。還指望他真的跟著回運城去嗎?

又不是像後頭李勳來和陳升和一樣,孤身一人, 拎個箱子就能走。那徽商不管瘋癲與否, 都是商, 多多少少也有人指望著他吃飯呢。

想要扔下滬上的一切, 去另一個城市談何容易?

明知封西雲的話說的在理,不能把瘋子說的話當真。可陸沅君的心中仍然懷著一點小小的期待,常人或許要顧及許多,可瘋子的想法更為單純。

或許那徽商曾蘭亭真的會來也說不定。

怏怏坐下以後, 陸沅君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仍舊期望視野裡出現曾蘭亭的身影。

可惜,外麵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 陸沅君壓根兒什麼人也看不清。曾蘭亭的個子有不能像封西雲一樣鶴立雞群, 真的出現在人群中, 陸沅君也沒辦法及時的發現。

她歎了口氣,難免有些失落。不過後方傳來了陳升和與李勳來關於便民銀行如何開辦的討論聲,陸沅君又鬆了口氣。

這趟滬上也沒有白來。

火車的轟鳴聲漸漸響起,不過好在陸沅君他們所在的車廂距離車頭遙遠,聽起來並不刺耳。煤炭燃燒後的灰塵也穿不過來,座椅下方的鵝絨墊子軟軟的,倒也舒適。

“怕是真的不會來了。”

陸沅君最後往外頭看了一眼,頗為唏噓。

然而話音剛落,封西雲還沒來的及安慰陸沅君,後方就吵嚷了起來。

“先生,您的位子在這裡!”

“這邊走,先生!”

“先生您還得往前!”

循聲向後方看去,跟著查票員一起闖入視野的人叫陸沅君有些驚喜。

那位她以為不會跟來的徽商曾蘭亭,竟然也跟著來了。曾蘭亭被一個年歲有三十左右的婦人攙扶著,走兩步一有空位就會停下來。

婦人還穿著老式的旗袍,上下如同水桶一般,勾勒不出女子的曲線。

查票員也沒遇見過這樣的人,咋還說不聽了呢?

“先生,您的位置還在前麵,不能坐在這裡。”

曾蘭亭對此置若罔聞,查票員的話從他的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就立刻鑽了出來,根本沒過腦子。

被攙扶著他的婦人從座位上拽了起來,可往前才走了一步,就又要坐下。那婦人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和查票員一起,把曾蘭亭扶到了他本該在的位置。

曾蘭亭坐下以後慌亂不已,平日裡隻跟人頭的相片作伴,突然與這麼多人一起,心裡頭不免慌亂。

他垂著頭也不敢抬起,隻能偷摸著把眼珠子向上翻,前後左右的看。

這一看,就看見了陸沅君。見到認識的人以後,膽子也大了,曾蘭亭從位子上起身,推開了坐在他外頭的婦人,朝著陸沅君和封西雲衝了過去。

“曾先生。”

陸沅君淺笑著伸出右手,如今都是這麼打招呼了吧。

曾蘭亭時而正常,時而瘋癲,時而暈乎著不清醒。眼下是處於不清醒的狀態,對於陸沅君伸出的手,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在那位陪著他的婦人這時也跟了過來,把曾蘭亭拽到了自己後頭,對著陸沅君蹬眼睛。

“陸沅君。”

手沒有縮回去,不明白婦人為什麼會對自己心生敵意,不過看模樣,她應該就是照顧曾蘭亭的人。

讓一個瘋子沒有露宿街頭,沒有衣衫襤褸,應當是個正直的人吧。

然而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曾贏得婦人的多少好感,反而給她無儘的敵意找了個特定的歸宿。

“狐狸精。”

婦人氣憤不已,說話的時候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我不知道你用了手段,哄騙蘭亭跟你去什麼鳥不拉屎的運城。”

陸沅君往後退了退,婦人的話可是過分了。狐狸精什麼的可以暫且放下,運城怎麼就是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了?

翻開報紙看一看,陸司令治下的運城在中原地區算得上是一方重鎮,兵家必爭之地的。

封西雲當然不能看著沅君被人欺負,從位置上站起來,衣著傳統的婦人隻到他的胸口。

“這位夫人,說話當心咬了舌頭。”

少帥身上的戾氣沒有把這位夫人嚇著,她自己冷靜不下來,挽著曾蘭亭的胳膊,她還往前走了一步。

“你是她男人?那更要管好了!”

婦人一手點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是蘭亭的老婆,照顧了他二十幾年,才不過是出去買個菜的功夫,他就被狐狸精勾了魂魄。”

老婆?

陸沅君的目光在婦人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裳穿的並不鮮豔,雖沒打補丁,卻也呈現出一種不知洗過多少回後的褪色狀態。

曾蘭亭倒是穿的精神,西裝領帶,皮鞋擦的鋥亮。

沒有衣裳相稱,婦人的本就不大年輕,這會兒看起來就更顯蒼老了。曾蘭亭不過二十幾歲,婦人卻又三十餘的樣子。

沅君想明白了,這人八成是曾蘭亭的童養媳。

等曾家老先生反應過來自己的兒子腦袋不靈光,以來怕他說不上媳婦,二來怕萬一自己有個三長兩短,沒人照顧曾蘭亭。

曾家說是有些家業,可要是曾家老先生不在了,少爺是個腦袋不清醒的,多半沒兩年就會被各處的人給騙光了。

想來想去,曾老先生以為找個童養媳是最正確的解決方法。

接下來從婦人口中說出的話,也應證了陸沅君的猜測。

“不管你是揣著什麼壞心思,我現在明白告訴你!”

婦人緊緊的拽著自己的小相公,她這些年見過不少,妄圖借著蘭亭腦袋不靈光就哄騙他錢財的女人。

蘭亭瘋癲的時候倒是沒中過招,可他總有清醒的時候,清醒時就是個二十歲的大小夥子,根本沒辦法拒絕女人的示好。

在徽州的時候,光是為了這事,就折騰了不少錢。本以為搬來滬上,住進了沒人敢來的地方,就能避免這些事,沒想到自己一個不注意,就又招來了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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