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一更】(1 / 2)

退婚?

陸沅君愣了一瞬, 這兩年的時間裡, 陸司令的忌日封西雲記的比誰都清楚, 每天掰著手指頭數日子,連成親的衣裳都找滬上的裁縫給做好了。

這會兒說退婚?怕不是在胡鬨。

“唉……”

封西雲歎了口氣, 掌心貼在自己的額頭上,溫度正常, 卻亂成了一團, 想什麼都是混沌著的。

“局勢不容樂觀。”

陸沅君走上去停在案前,封西雲的桌上疊鋪著許多張地圖,其中東邊兒的那個省份,放在最近的位置。

紅藍色的筆跡在紙上勾勾畫畫,一條連著一條。有的跨過了等高線, 有的順著路一直向前。

“是真的?”

陸沅君彎下腰,低下頭,聲音小到隻有封西雲和自己能夠聽到。

“盛玉京說的是真的?”

封西雲曉得盛玉京時不時的給陸沅君報個消息, 可以前都是些可有可無的,這回倒是真的起了眼線的作用。

於是封少帥點點頭, 手指點在地圖上。

“東洋的軍隊已經到了渡口, 怕是真的要打。”

早些年, 一直都是西洋的洋人來華夏鬨騰,今天要這個, 明天要那個。近幾年洋人們自己打了起來, 把另一塊大陸搞的烏煙瘴氣, 自顧不暇。

健康政府安安穩穩的過了幾年, 舉國上下,像運城這樣的地方多了去,雖沒有運城這般繁華,可也發展的不錯。

學生們天天手裡頭拉一個橫幅,結伴在馬路上吆喝,逮著七八歲的孩子都要一頓說。

以至於上到八十的老人家,下到剛會走的小娃娃,把手伸到兜裡掏錢的時候,都要問一句有沒有國貨呀。

隻要國貨不是差的離譜,貴的離譜,人們都願意買自己的東西。

街頭巷尾都在說,綠眼睛的夜叉們不來了,華夏又能過安穩日子了。

可誰也沒想到,東洋的一個小小島嶼,往前三百年都是被我們打的落花流水的海盜倭寇,這會兒竟然敢來叫板了?

叫板也就算了,建康政府已經沒了三百年前那份膽量,也沒了三百年前那份實力。

要不是這次東洋胃口太大,要一個省做租界,建康政府指不定就服軟了。

“大總統親自致電,跟人家商量一城行不行,一口就回絕了。”

封西雲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既覺得憤懣,又無可奈何。

他在東洋上學的時候,中學裡的學生都按著軍人來要求。上課之前要發誓效忠天皇,還天天喊口號,凶的不得了。

一個個的,鼻子能長到頭頂去。

“人家就是找個借口,想打罷了。”

封西雲看的透徹,不管技術和經濟發展的再好,東洋都隻是一個小島而已。想要更進一步,隻有出來搶彆人這一條路。

仿佛一條餓瘋了的狼,一峽之隔的華夏,在狼的眼中是塊無人看管的肥肉,它不來咬,過些年等西洋打完了,鷹啊熊啊的就都來了。

肉湯都輪不到他的。於是索性不如,就趁現在吧。

陸沅君低下頭,看著封西雲指的位置。他的地盤,緊緊挨著東邊兒的那個省,運城又還在後頭。

如果真的打起來,封西雲可就麻煩了。不管打不打得贏,逃難的人都會先湧到封西雲這裡來,一時之間上哪找給難民住的地方,吃的東西呢。

打贏了還好,故土難離,收拾收拾難民就走了。打不贏的話,唇亡齒寒,下一步就輪到封西雲來迎戰了。

“怕是打不贏。”

封西雲搖搖頭,合上了地圖,不想讓沅君繼續看下去了。

他是從東洋回來的,住了幾年了解的頗為透徹。人家的兵吃的好,訓得好,身體素質也好,武器配的也好。

封西雲算是治軍嚴明的,也不敢說自己的兵能和東洋兵並駕齊驅。

“算了,你也不要想這麼多,一時半會兒還打不到運城。”

封西雲從椅子上起來,雙手搭在沅君的肩頭。下巴落在了沅君的額頭,把人在懷中抱緊。

“退婚吧。”

輕輕的蹭了蹭,封西雲猶豫了好一陣子才開口,開口又是無比的堅定。

從小到大,封西雲自詡見慣了生死彆離,就連親爹死的時候,他也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即便在父親的喪禮上,封西雲也沒有被悲傷擊倒,安排的滴水不漏,不曾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穿上了軍裝,就遲早有一天要上戰場。而上戰場,生死都是未知之數。封西雲以為,儘人事聽天命,他並不畏懼死亡。

更何況,他孤身一人。爹娘沒有,老婆也沒有,朋友倒是有一些,可近來大家也都藏著掖著的,不敢掏心窩子的說話了。

死在封西雲看來,遠沒有那麼可怕。

然而如今,當懷中抱著陸沅君,他害怕自己一去不複返。

“退了婚,你也好,我也好。”

明明隻要再等半年,在等半年陸司令的喪期一過,就可以把沅君娶進門了。

可偏偏事與願違,老天爺不喜歡順遂人願,眼下隻有退婚了。退了婚,沅君可以再嫁人,自己也可以毫無顧忌的上戰場。

“不過現在,讓我抱抱你。”

封西雲雙手緊了緊,恨不得把懷中的人揉進自己的身子裡。

陸沅君掙紮了起來,從封西雲的懷中掙脫,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她左右看了看,似在尋找什麼東西。

“月份牌呢?”

牆上桌上都沒有,遍尋不見以後,陸沅君退後了一步,問道。

“月份牌?”

在這種離彆的時刻,沅君把自己推開就為了要一個月份牌?

封西雲眼中閃過一絲委屈,不過還是取下了自己掛在牆上的衣服,露出了後頭的月份牌。月份牌上印著的是一個旗袍開衩到大腿上的女子,燙著卷卷的頭發,嘴巴赤紅。

“鋪子裡隨便買的,我可沒有彆的心思。”

就算要退婚,封西雲也不想陸沅君心中的自己是個不鐘情,一肚子花花腸子的人。

誰讓現在鋪子裡賣的都是這種呢,這種月份牌都算是穿的多了。

陸沅君擺擺手,示意封西雲住口,自己朝著月份牌走了過去。修建的圓潤的指甲劃過一個又一個的日期,看著今天往後每一天下頭寫的小字。

然而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一連幾天,都是凶凶凶,諸事不宜。

“什麼時候走?”

直起身來,陸沅君繼續詢問。

“等上峰的命令。”

這會兒如果自己帶著兵去了東邊兒,東邊兒那位司令沒跟東洋人打起來,先得跟自己打起來。

好不容易搶下的地盤,打不過洋人是一說,跟自己人可是寸土不讓的。

不過那邊局勢緊張,戰事一觸即發,想來就算不去東邊兒,封西雲也得回自己的地方去準備準備。

“就這幾天,我們找個德高望重的,李勳來的父親或是吳校長,當個證人把婚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