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更】(1 / 2)

李勳來對田中醫生很是了解, 田中醫生對他也不陌生。從他湊在自己的耳邊嘰咕的時候, 田中醫生就已經察覺到了,這孩子又憋著壞呢。

“你說……”

可眼下運城處在危機之中, 自己也隻能聽聽李勳來有什麼計劃。

畢竟田中醫生也不確定, 他的項上人頭或許能夠護下運城的百姓,可不一定能護下李勳來和陸沅君。

“先生回去, 把苟團長和不管如今東洋軍隊中誰在主事, 一起刺死。群龍無首, 就能贏得時間。有了調兵的時間, 眼下運城的危機, 便根本算不得危機。”

李勳來的聲音輕飄飄的, 撩撥著人的心弦。田中醫生來的意圖是策反李勳來, 沒想到李勳來竟然反過來藏著策反他的心思。

比起東洋來說, 田中醫生在運城住的這幾年, 日子過的更加舒心。可不管怎麼說, 運城也隻是他的第二故鄉,瀛洲才是他的家啊。

且……

“不成不成,我的妻兒都在瀛洲,最小的孩子仍在上學。”

田中醫生甩開了李勳來放在自己肩頭的手, 把學生推離於他的身邊。

“如果我按你說的做了,故鄉會把我當成罪人,我的孩子們也會被看成罪人……”

若隻是自己受罪也就罷了, 可要是把家人牽扯進來, 田中醫生便不能接受。

“不行……”

他雙手抱著頭, 手腕處被麻繩擦破皮的地方,滲出的血凝聚成了細小的血珠。

“那老師要眼睜睜的看著運城百姓被屠戮麼?當初您在運城的時候,可沒人欺侮過您。”

在田中醫生拒絕以後,李勳來也沒有再次靠近。

李勳來站在距離田中醫生幾步之外的地方,方才的敬重自眼中消失。

“難道你就隻是個東洋來的奸細,在運城住了二十幾年,僅僅是為了把情報傳回瀛洲去麼?”

“不是……”

運城的酒樓,茶園,清晨的早市,街頭叫賣的貨郎,路上的不管遇見誰,都會親切的問他,田中醫生您吃了沒?

這些在田中醫生回了東洋之後,仍然無比懷念。

“我是運城的罪人,如果不是我把情報送回去,帝國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攻打運城,更不會這樣直搗黃龍,曉得從哪條路走遇到的關卡更少……”

田中醫生的聲音顫抖著,他喜愛的運城,他視為第二故鄉的地方,會因為他被炮彈炸為廢墟,他所珍視的運城百姓,也會因為他而死。

“所以為什麼不投降呢?”

田中醫生縮在了原地,不敢抬頭去看李勳來。

就在剛才,李勳來和陸沅君進來之前,那位負責拷問的老師傅還念著昔日的情誼,在本該動手的時候,對他手下留情了。

“你們要是投降了,讓帝國的軍隊進來,以後運城還是運城,什麼都不會改變的!”

田中醫生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腳腕處血痕已經浸透了衣裳。臉頰不曉得是因為失血,還是因為過分激動,蒼白的如同一張紙。

李勳來還要再跟田中醫生狡辯,被陸沅君拽住了袖子。

“走吧。”

瞧這樣子,田中醫生也不會被李勳來說服的。他對運城的情誼,也就止於在兩軍對陣的時候,來做說客罷了。

“可是……”

李勳來試圖從陸沅君手中抽出袖子,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萬一田中醫生改變心意呢?

“我有彆的法子了。”

陸沅君使了全身的力氣,把李勳來從牢房裡拽了出來。

“你們送李市長回家,這件牢房任何人不能靠近。”

且像李勳來所說,田中醫生的確是救運城的關鍵棋子,暫時還動不得。

“再讓我試試!”

李勳來不肯離開,拽住了鐵門的把手,兩個士兵上來拖拽,也沒能把他拽下來。

陸沅君招招手,又叫了兩個人過來。

“你已經試過了,送李市長回家。”

時間緊急,這會兒功夫,不曉得苟團長的步兵已經向前行進了多遠。根本沒有給李勳來繼續試試的功夫,還是按著她的想法來吧,至少要給守城的軍官爭取一些應對的時間。

陸沅君從牢獄中出來,司機眼疾手快為她拉開了車門。

“太太,去哪兒?”

在牢獄裡待了一個鐘頭,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了。可司機看著陸沅君氣勢洶洶的神色,並不像是要回家的樣子。

“冀北大學。”

陸沅君報出了名字,閉上雙眼,靠在背倚上開始琢磨了起來。從她目前在腦海中勾勒出的計劃來看,隻有一點她一時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與其自己琢磨,這個時候去見吳校長,從前輩那裡取取經才是正途。

冀北大學的師生走了一部分,運城之中仍然留了大半。火車開走的時候,學生們都勸吳校長,他在的地方就是學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實在無需舍不下運城的校舍。

然而吳校長鐵了心不走,校舍並非讓他留下來的原因,更多的是剩下的學生們。

近來這些日子裡,吳校長乾脆連家也不回了,住在了學校裡頭。從家裡帶了一床被褥,入夜以後往辦公室的桌上一鋪,就能湊合一晚上。

今日城中突然士兵遍布,吳校長也猜出了不妥,到了該鋪床睡覺的時候,桌上的書仍然高高的壘摞著。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牆角架子上擺著的土炸彈,突然就懷念起了舊日時光。

本以為把皇帝拉下馬,建康政府成立,就會像報紙上說的一樣,開啟新紀元了。然而世事從不順遂人願,跟以前比起來,他開啟的新紀元也並沒有光明許多。

校長辦公室的門在深夜裡被人敲響,讓吳校長從思緒中清醒過來。

“誰?”

他輕手輕腳的從椅子上起來,右手探在了桌子下頭,摸到了一柄冰涼的槍。

“吳叔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