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薑老太太怕的麵兒更寬更廣,她是害怕所有神秘的人、事、物。因此,隻要是麵對以她的認知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就無論如何也不敢得罪。
自從聽到了薑老爺子的悄聲吩咐,薑老太太心裡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四丫頭若是已經被孤魂野鬼上了身……哎呀媽呀,那原來的那個溫順得跟小綿羊一樣的四丫頭莫不是已經死了?這屋裡的這個,難道其實是個死人?唉呀媽呀,太可怕了!
這個夜晚,跟其它很多個夜晚一樣,薑家眾人早早就熄燈睡覺了。然而,卻又有很多不一樣,因為有很多人,今晚上折騰了許久也沒有睡著。
薑秋菊睡得很香甜,睡姿不大雅相。薑老爺子給薑秋菊掖了掖被角,給自己裝了一袋煙,又默默地吞雲吐霧起來,他睡不著,心裡全都是隱隱地擔憂。
老錢家辦的那事兒,真是讓人看不上。可是俗話說得好,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這回被小人明晃晃地欺到頭上來了,不狠下心來得罪了,怕是不能善了。可是這一旦真得罪了,就成了一塊心病,得時時刻刻防著他們暗地裡使絆子,唉!
再想想越來越潑辣的四丫頭,聽說這孩子長大了,性格變樣的也有。
不過,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四丫頭小時候就是個蔫不出溜的性子,如今依然有點兒蔫兒,卻不知怎地越來越潑辣了……
萬一真是衝撞到啥邪祟了才變得這樣兒,潘仙姑怕是不肯出手啊!唉!
薑老太太也像是烙餅一般,翻來覆去,死活睡不著。其實本來還有點兒睡意,卻被薑老爺子一聲接一聲的歎息,搞得心裡有點顫巍巍的,這一嚇就精神起來了。
她乾脆翻身坐了起來,披上了件大棉襖,問出了心裡的疑惑:“老頭子,你這是遇到啥愁事兒了?”
薑老爺子搖了搖手,然後才想起來老伴兒眼神兒不大好,夜裡不點燈,單就著窗戶外頭的星光可看不見啥。於是又出聲回了句:
“沒啥,你不用惦心,早點睡。其實我就是有點想不通,萬一潘仙姑重提那件事,可咋辦?”
“那件事”指的是啥,薑老太太心知肚明。
這事兒確實不好辦。
四丫頭還沒出月窠的時候,如果當時狠狠心,就一了百了了。現在都這麼大了,誰還狠得下這個心?誰還下得去這個手?唉……
想著想著,許氏比薑福生愁得還厲害。薑福生隻好放下煙袋鍋兒,先安慰老伴兒:“你看看你,都說了沒事兒沒事兒了,你咋還哭上了?”
……
大房的夫妻倆也沒怎麼睡好。
薑大山覺得,薑英傑又喝高了又淌眼淚蒿子的,表現得太沒出息!簡直不像個老薑家的爺們兒,以後還得多操練操練。
牛桂花卻覺得,四丫頭真是個禍頭子!攪家精!二丫頭也是個禍水!老爺子也是個拎不清的糊塗蛋!
那錢老本再混賬,關錢大丫什麼事兒?錢大丫進了老薑家門兒,就是老薑家人,老錢家混賬,不跟他們來往就是了,哪能一口就回絕了呢?
現在這年頭,娶個不要彩禮的大閨女多難呢?老爺子老太太平時那麼精明,都是對自己人的章程!遇上外人就抓瞎!這麼便宜的事兒不說給辦成了,還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牛桂花越想越氣,越氣越想,一直對著薑大山嘮嘮叨叨說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