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軻廉毫無形象地蹲在楊樹溝村生產隊的糞堆後頭。悶頭抽煙。他抽的是八分錢一包的紙卷煙。
村裡人都更喜歡抽旱煙袋,他倒是也挺喜歡煙袋。宿舍裡也有個木頭柄的短煙鬥,可是煙袋畢竟帶著不方便。
警官的工資不高,他雖然老哥一個,沒有家累,但是辦案子找線索什麼的,也經常自己貼錢進去。
喝茶抽煙這個戒不掉的嗜好,他就一概都買最便宜的,過過癮就得。
糞堆後頭這個地方,多少還算是避風。就是氣味不大好聞,一股一股地侵襲著鼻子,不勝其擾。
但是他還是沒有換地方的打算。
腿麻了不是重點。
關鍵是躲在這裡很安全,基本上不用擔心被人發現。
倒不是他做了啥虧心事,而是他經常下鄉,到各地辦案,知道村裡人都實在是太過熱情。
好奇心爆棚地拉著他問東問西,或者給他端個板凳、倒個熱水,拉他進屋坐坐之類的,實在是太容易打斷思路。
他心情煩躁,需要個安靜思考的地方。
劉家報案當天,派出所就派了人來楊樹溝村走訪過。
因為這個案子跟薑家扯上了關係,牛軻廉又恰好在查薑英秀,就跟著辦案的警員一塊兒來了一趟楊樹溝村。
那個小警察旁敲側擊地走訪了大隊部和許多鄰居,了解到薑家的壯勞力,平時都按時按點去生產隊上工,輕易不會請假。
劉家出事當天,也隻有薑福生和長子薑大山請了假。
然而他們到劉家去,就是去給劉家送東西的,順便也是送薑春菊回家。
劉家丟的那些東西,大部分根本都是薑家人給出去的……他們根本沒有理由作案。
再者說,薑福生和薑大山給劉家送完東西,連口水都沒進屋喝,就直接匆匆忙忙地回了村裡。然後徑直給生產隊上送還了騾車。
對外的理由,是舍不得耽誤工分。
他們送還了騾車,確實又急急忙忙地去了生產隊。
雖然實際上乾的活兒隻有小半天的量,但是,生產隊長宋三鬥和謝會計,都跟他們家關係不錯,還是給記了半天工。
晚上吃過晚飯,就再沒有人出村了。
這樣一來,薑家的所有成年人,就全都沒有作案時間和條件。
孩子們麼,基本都在村裡撒著歡兒地野著呢……
這種事兒,其實也根本不需要考慮孩子們。憑他們的力量和能力,根本不可能做下這種案子。
年輕的小警察無功而返,而牛軻廉卻沒有一塊兒返回鎮上,而是讓小警察騎著自行車回去了,自己留了下來。
他是打著查之前沒有破獲的殺人案的旗號來的,實際上,卻是來查薑英秀的。
所有跟薑英秀有關的東西,他都在仔仔細細地過篩子。
畢竟當時,處理完了那個飯店裡鬥毆的案子,將張彩霞和薑英秀從派出所送走之後,他就回過味兒來,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
薑英秀這個小丫頭,似乎不隻是一個天生一身怪力的小丫頭而已。很多需要解惑的問題,竟然被她的淡定態度和一問三不知,給輕而易舉地岔過去了。
這一點本身就十分不正常!
似乎自己在詢問薑英秀的時候,腦子裡有些不清醒。一點兒都不像平日裡那麼敏銳,那麼迅速地輕鬆發現破綻,擊中軟肋,逼出真相。
而她偶爾願意給出解釋的時候,借口似乎也頗為完善。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應該有的表現!
而劉家這個案子,跟那兩件剛剛合並調查的殺人案一樣,詭異之處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