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娘子和典林走在回家的路上。
“木木你這麼厲害？”孫小娘子被李欣說的不明覺厲。“不過你是有一股勁兒，讓我覺得你什麼事都能做得成。”
典林挑眉笑笑：“謝謝小娘子對我如此高看。”
“哎？死人臉活過來了？”孫小娘子打趣。
“在李姐姐之前從沒有人這麼肯定過我。”
“先生誇你誇的少？還是我娘想送你的胭脂不夠貴？李姐姐說的沒錯，你是不是對自己跟這個世界有什麼誤解？”孫小娘子覺得典林就是在挖她的心，典林叫從沒被肯定過那她是什麼？每天遭受辱罵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典林醞釀了一下措辭：“那種……林姐兒真是個努力上進，有禮貌懂規矩不讓人操心的好孩子。在我看來，是我用付出換回來的。吃了一斤飯重了一斤，這是必然的，這叫肯定嗎？或者這種肯定有什麼可驕傲的嗎？”
孫小娘子沉默了，好有道理啊，她沒木木付出得多，獲得也就相應少些，這是必然的結果啊。
“所以你指得肯定是吃了一斤重了兩斤？”孫小娘子艱難地得出結論。
典林笑起來，圓臉蛋上的眼睛彎成月牙，難得露出與她年紀相稱的稚氣。
“差不多。也許這些話也叫肯定吧，肯定我這個普通人付出的努力，因此給予我的回報。但是李姐姐今日對我說的這些話，是肯定了我有超出一斤飯的能力。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所擁有的一切，不隻是我死磕來的。”
“我聽不懂。”孫小娘子迷迷糊糊。
“我也說不清這種感覺。”典林煩惱的撓撓頭。
“大概就是，我一直以為我隻是一個通過努力獲得相應結果的普通笨人。但是現在我因自己擁有可以走的更遠的能力而充滿了對未來的信心。”
“我懂了，”孫小娘子白了典林一眼：“你覺得以前彆人誇你都是在罵你。”
“……”
“你心態能不能陽光點？”
“……”
理解鬼才！
“你飄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嗎？”典林被孫小娘子懟的很虛弱。
“我一直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世上隨便拉出來三個讀書人，兩個半都比我強。所以我每天都在跟自己說，那種任何人都能得到的誇獎，你聽聽就好，真的以為自己很優秀就太可笑了。笨鳥還不先飛隻能餓死。從意識到這一點開始，我就像李姐姐說的那樣，充滿了時不我待的緊迫感。我便越來越像一根質地普通還繃得緊緊的弦。”典林低聲陳訴，自己從不為人知的心情。
“你說，你覺得我想做什麼都能做到。但是我時刻告訴自己，你是個泯然眾人的普通人，連努力都沒有的話，是什麼都做不到的。當一遍又一遍的認為自己做不到時，我大概就真的做不到了吧。”
“同學們對我說不要癡心妄想科舉做官時，我是真的很想說，我根本沒有妄想過。平民之女又無長物，我一直認為這是自己清醒的有自知之明。所以我現在的目標隻有考城學，這還是屬於我能做到的範疇內。”
典林抬起頭，看著黃昏被火紅的雲燃起來天空：“但現在我知道了，我能走得更遠，我確實能做到我想做的，我也要擁有我想做的事！”
孫小娘子看著直直站在那裡比她高半個頭的典林，莫名跟著激動起來：“你的理想是什麼？”
典林笑起來，鑽出了一直以來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牛角尖，笑的痛快：“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要創盛世大周！我要名留青史！”
孫小娘子震得腦子疼：“木木，你還是飄了。”
典林翹起嘴角：“少年本就該狂妄些，我還是個孩子呢。目標就該定的遠大而偉大啊。”
話雖這樣說，但是每日三省自身的典林還是深刻的知道自己的不足。
所以除了心態和目標，實際上，她每日給自己製定的計劃並沒有變。
典林與眾不同沒有錯，但世上與眾不同的人還真不少。不提像阮先生顧先生這樣的當世大家。就是那個名聲從京城傳到曲川一個小縣城糧鋪女兒耳朵裡的王小公子也不是現在的典林能比的。
不自慚形穢也不妄自尊大，在大學之道上，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典林沒有忘記早上出門前又失敗的記憶宮殿，現在她心態煥然一新，今晚或許可以再試一次。
兩人走到南街口，快到晚飯的點，街上的人不多不少。
孫小娘子嘴不得閒，看到哪家哪人，就把最新聽到的八卦說給典林聽，市井百姓的生活說枯燥卻也每天都在發生有意思的事情。典林不會說她超愛聽的。
“你看那位頭戴花簪的夫人，她夫君幾年前去當兵，留她一人在家，還容貌秀美，就有些嫉妒她的碎嘴潑婦造謠生事，結果如今她夫君回來了，不但沒有聽信這些話，還替她出氣。聽說是個什麼大小的官了呢。”
“你是怎麼記住的？”典林突然插話。
“嗯？”
“你是怎麼記得每家店鋪每個人的？”
“我沒有都記得，有意思的就記住啦，這條街每天來來回回走，傻子都記得住。就隻有你，每天走路都在背書，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是這樣嗎？典林停住腳步，站在那裡不動。
眼神一家一戶的掃過。
“你在乾什麼？”
“我試著特意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