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燈(1 / 2)

典林回到桌上時, 眾人已經喝的臉上泛紅, 唯有甄洛呈眉眼清明。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不太好找, 挺偏的, 人也不見幾個。”

八成是女眷們在這種場合都不怎麼吃喝, 省得在彆人家裡出恭尷尬。

甄洛呈也是待著無聊, 同朝為官, 即便他並不怎麼親近羅平葉,這麵子也不得不給,隻等著跟新郎敬酒後回家睡覺。可羅平葉也不知道乾嘛去了, 好半天不見人影。

兩人都不喝酒,有一茬沒一茬的聊天。

甄洛呈:“你沒去看看新婦?你是女子,又是新婦同窗。”

典林苦笑:“我與袁師姐在監裡沒什麼交情。”主要是她當時與馬躍雪交好, 如今知道馬躍雪真和羅平葉有過那麼一段, 麵對袁師姐,莫名有些慚愧。

甄洛呈因為地籠知道一些內情:“莫要主動給自己找煩惱, 與你何乾?”

典林左右看了看, 小聲說:“哪家姑娘嫁給了羅平葉, 我都覺得可惜罷了。”

甄洛呈哈哈大笑:“你倒是沒有半點兒女兒家心思。”那羅平葉儀表堂堂, 家世不俗, 又是今科探花。怎麼都說的上是金龜婿,京城待嫁女子心怡他之人不少, 羨慕袁家大姑娘得了好親事的不知凡幾,唯獨典林看他清楚。

典林心道, 彆說她看多了耽於情愛的女子多麼可憐, 一副心腸被翻來覆去的煎熬,因此對男女之情敬謝不敏。就是她真紅鸞星動,也該是對著…

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片白花花。

打住!

典林!停止你危險的想法!

甄洛呈見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紅了耳朵,猛地拿起筷子夾菜往嘴裡塞。嘴巴一鼓一鼓倒是難得顯出幾分率真可愛。正要開口打趣,便被一陣驚呼打斷。

“那邊怎麼了?怎麼起了煙?”

“不好!走水了!”

頓時整個羅府亂糟糟一團,前麵伺候的仆從們都被調去救火,不少賓客開始被護著離開。

典林眼皮跳了跳,那個方向…

甄洛呈見典林眉頭緊鎖,問:“你怎麼了?咱們也走吧!”

“嗯。”典林壓下心中不安,這救火的事輪不到他們。

羅府外的街上此刻也是人聲馬聲亂哄哄一片。

“大人!”地籠站在車上朝典林揮手。

典林見甄洛呈找不到自家車,便拉著他一同往地籠那邊擠。她一邊走一邊向地籠揮手,可這手揮到一半便僵住了。

地籠身後麵露急色的人她見過。

那個馬夫!

“典林?怎麼不走了?”甄洛呈沒等到典林回話,便見她突然轉身,向羅府跑去。

起火的是羅府偏僻處的一間柴房,左右廂房久無

人居住,頗為潮濕,因此火勢蔓延的不快。

“裡麵可有人?”典林急忙拉住一個仆從問道。

仆從手中的木桶一個顛簸,濺出的水將典林的衣擺鞋襪打濕。

“啊?”仆從搖搖頭:“小人不清楚。”

典林看著快要將門裹住的大火,急迫喝到:“你們之前怎麼不進去看看!現在怕是也晚了!快!將大門的門栓拿來,將門衝開!”

“是!”

仆從聽到典林發號施令,不自覺行動起來。

“拿來了拿來了!”

典林放下水槍,臉上已經蹭上一道道的黑印。

“躲開!我們要撞門了!”

眾人也不清楚典林為什麼就信誓旦旦的認為柴房中有人。

而從未傳出聲音的柴房內竟然真的有了回音。

“好!”一個沙啞的女聲從大火中傳來。

典林心一沉,怒火衝到頭頂,這個馬躍雪還真是發了瘋!

“還真有人!”

羅府的下人們一驚,抬起門栓向木門衝去。

“嘭!”

木門砸在地上,激起的火花四散在空中,慢慢燒成了灰燼,落在地上,像是下了場黑色的雨。

典林眨了眨眼,熏出的淚水掛在眼角。

一個穿著大紅婚服的男人跌跌撞撞衝了出來,帶著火的木梁貼著他的腿砸在地上。

“啊!”

羅平葉倒在地上。

羅府的人哪裡想得到本該在婚禮上春風得意的新郎官,此刻竟然跟另一個女子差點一同葬身在大火之中。

“少爺!”

“快!來人!請大夫!”

典林看著塌了一半的門,隻有滾滾濃煙掙著搶著衝出來,哪裡還有第二個人影?

典林揮開羅平葉周圍的人,掐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齒:“她在哪裡?”

羅平葉的小腿此刻血淋淋一片,本就有些凶悍的眉眼此刻更是猙獰。

“在裡麵。”

“你一個人跑?”典林氣笑了,她回來是為了救這個人渣的?

羅平葉雙眼猩紅,聲音嘶啞:“典林!你懂個屁!她就是要死在這裡!她稱心如意了!”

典林全身忍不住發抖,她抬起頭,發現所有人都慢下了救火的動作。

“你們…”

“你們怎麼不動了?”

“快救火啊!裡麵還有一個人!”

剛剛還在她的指揮下齊心協力的羅府眾人此刻沒了動作。

“請典大人放心。”羅府管家客氣而疏離的對她施禮:“火勢已經不會擴大,待它燒完,這場火也就滅了。”

典林嗤笑一聲,拎起水桶從自己的頭上淋下來:“若是今科狀元死在探花郎的婚禮上,你猜羅府會落

個什麼下場?”

說著便往火場中衝去。

“典林!”

甄洛呈剛進了院子,看到這一幕急忙衝上去將她攔住。

“你冷靜點!”

典林抬起眼眸,深沉而平靜的眼睛的看向甄洛呈。

甄洛呈慢慢鬆開手,她很冷靜。

“典林!你彆進來!咳咳!”一個女聲大喊:“我出去!我出去就是了!你彆進來!”

“羅平葉,你們府中的人還不動?是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謀人性命嗎?”

羅平葉雙目緊閉,手艱難的揮了揮,氣若遊絲:“聽她的。”

“是。”

羅府的下人們終於重新動了起來,幾十條水槍吐出水柱,勉強將塌了一半的門重新清了出來。

濃煙後隱隱約約躺著一個人影。

馬躍雪早就迷迷糊糊中被著著火的房梁砸中,也許是回光返照吧,她最後的一絲清明便是隱約聽到了典林的名字。她借著痛意又騙了典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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