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運總是玩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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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十分,他們抵達了劇院。

賀彰對於這兒不能再熟悉了,顧長霽還是第二次來。

上一回光顧這兒,還是他的不知道第多少個相親對象帶他過來,聽《茶花女》。

講的全是法語,他又不想看字幕,困得直打瞌睡。

於是他就理所當然被前相親對象以“金玉其外腹內草莽”的理由拒絕了。

這回他覺得自己可以放心睡,就算睡著了,賀彰也不會因為這個就和他離婚。

可人就是這麼奇了怪了,今天他聽著這個劇的開場,還覺得怪好聽。

因為是國內原創的新劇目,所以唱的也全是中文。男A角非常帥氣,體態,神情,唱腔,沒有可以挑出錯處的地方。

而當女主角出場時……

女主角是他的前女友。

顧長霽猛地把賀彰半邊身子都扯過來,躲在了他的身後,隻探出半邊腦袋來確認。

賀彰:“……”

“你乾什麼?”

“幫我擋一擋,”顧長霽說,“就是因為她我才恐婚的,她有暴力傾向!”

賀彰不耐煩,而且這個姿勢非常彆扭。顧長霽的手爪子把他的衣服都抓皺了,呼吸也全都打在了他的脖子上。

熱乎乎的,還有點潮。

這就讓他很不適應。

“你先放開我。”賀彰說,“後麵有人看著呢。”

顧長霽說:“那我們彆看了吧。”

他很不樂意看,於是賀彰很樂意看。

“你可以先走。”賀彰說。

“那你把車鑰匙給我。”

賀彰:“我要是不給呢?”

“這是我的車,”顧長霽伸手,“你憑什麼不給我?”

“注意,是‘我們’的車。婚後財產共同所有,親愛的。”

親愛的三個重音,聽得顧長霽脊椎骨發麻。

顧長霽說:“法律意義上,也許是的。但實際上,我和你並不算正經婚姻,所以不受法律約束。為了讓我們的合約長久一點,我建議你把鑰匙還給我。”

賀彰直起了腰杆,迷眼審視著他:“你這麼怕一個女演員?難道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顧長霽攤開手:“並沒有,但我們分手的方式……嗯,不怎麼愉快。”

賀彰最後還是跟著他提前離場。

夜風拂在臉上,有種迎麵而來的涼爽感。

顧長霽像是得救了,接過保安遞過來的水,靠在欄杆上,一口一口慢慢喝。

“我是真的有點好奇,”賀彰說,“你居然能記住前女友的臉。”

“當然能記住好嗎?”顧長霽說,“去年剛分手的,我又不是渣男。”

“每個你都能記住?”

“……”

顧長霽摸摸下巴:“這個有點難度。”

賀彰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談戀愛是人的自由,”顧長霽理所當然地說,“至少和我談戀愛的時候,我讓她們很快樂。”

這話聽著沒什麼毛病。

但仔細一揣摩,又更讓人覺得唏噓。

“仁慈的渣男,本質上還是渣男。”

顧長霽聳聳肩:“好吧,那就算我是渣男。朋友,你這個算是翻舊賬嗎?”

賀彰走下階梯:“我隻是在同情你的前女友們。”

時間還早,顧長霽胃裡還是七分飽的狀態,不是很想坐車。賀彰覺得他麻煩,但沒什麼辦法,隻好陪他在外灘上走一走,消食。

顧長霽趴在護欄上,望了會兒對麵流光溢彩的商業大樓,忽然說:“有煙嗎?”

“沒有,”賀彰說,“我討厭煙味,你最好也不要抽。”

顧長霽掃興地咂咂嘴:“嘴巴寂寞了。”

眼前出現了一隻手,是賀彰的,手心裡躺著一顆瑞士糖。

顧長霽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你還隨身帶糖啊?”

賀彰冷冰冰的,沒理他,自顧自剝了一顆放在嘴裡,繼續眺望江麵。

“你這個人有點意思。”顧長霽盯著手裡的糖看,倒不急著吃,玩來玩去的。

賀彰不鹹不淡地回敬道:“你也很有意思。”

顧長霽拿這顆糖做著拋物再接住的動作,回憶著高中時賀彰的樣子。

那時候他對於賀彰的了解非常少,甚至不知道他是組合家庭。因為賀彰轉學過來之後沒有什麼朋友,還因為和他作對而被孤立過一陣子。

而他呢,當時就像個霸王,現在再想想那時的行徑,又中二又好笑。

從前他覺得賀彰就適合當獨行俠,因為這個人的個性根本不適合有朋友。

那時的賀彰也會隨身帶一顆糖嗎?

“你留學的時候,有沒有有想過家?”

“不想,”賀彰說,“在哪兒都是一樣的。”

顧長霽本來想說說賀彰繼父的事,但話到嘴邊,他又有些猶豫了。今晚喝的那瓶紅酒,好像現在才剛剛上頭。

他覺得自己有點衝動,或者說是有點模糊了他和賀彰的關係。

他們是合約婚姻,從前還水火不容,應該還沒有到可以聊這些的程度。

更何況賀彰這麼討厭他,還有可能會把這當做是一種冒犯。

“嗨,我現在在外灘惹,”一個捏細了的嗓音憑空出現,“嗯~謝謝姐姐的打賞~有空要來上海玩吼,我是可以當導遊的呀。”

“對的呢,我是上海本地人。咦?想聽上海話嗎?那姐姐給寶寶一個‘我要抱抱’,寶寶就用上海話說一遍好不好?”

賀彰和顧長霽齊刷刷扭頭,看見一個化了網紅妝的男人正對著手機屏幕瘋狂wink和發射麼麼噠,不由得集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唐徵羽,”賀彰認出來了這隻妖孽,眼睛上下掃描了一遍,“你……”

唐徵羽則是瞬間斯巴達,手忙腳亂地關了直播,然後一百八十度變臉,活脫脫一朵雍容富貴花:“姐姐也在這裡鴨,真是巧了哦。”

顧長霽:“姐姐?”

唐徵羽又對著他甜甜地喊:“姐夫~”

顧長霽條件反射躲到了賀彰的身後,再次探出半邊頭來,十分矜持地回答:“嗯,咳,你好。”

賀彰:“……”

唐徵羽:“……”

等唐徵羽在顧長霽的麵前卸了那層厚厚的妝,顧長霽才認出他來:“你不是昨天那個伴郎嗎?”

唐徵羽抬起手摸自己的耳朵,說:“人家是賀彰的發小。”

賀彰簡單地介紹了一下,“這是我媽的徒弟。”

唐徵羽打量著他們:兩個身高相仿的男人,一身相稱的衣服,像情侶裝,還挺登對。

他不由得在心裡誇自己真是個好媒人,又感歎這麼好的男人居然被賀彰給受用了,實在讓人嫉妒。

“要去喝一杯嗎?”唐徵羽說話的聲音總算正常了些,發出邀請,“去我常去的那家,離這兒很近,也就幾公裡。”

賀彰看向顧長霽:“你不是想回去嗎?”

顧長霽隱隱約約感覺賀彰並不是很想讓他和這個發小相處太久,於是來了興趣,一把摟住唐徵羽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說:“走吧。”

唐徵羽一臉羞澀地說:“哎喲使不得,你可以有夫之夫,怎麼這麼這樣勾引我。”

顧長霽隻當他是在開玩笑,還摟更緊了,挑釁似的,對賀彰說:“有什麼關係,老婆來一起啊!”

賀彰:“………”

於是今天晚上,賀彰先生又準備再給《約法三章》加一條附加條例——不許和唐徵羽一起喝酒。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嗎?”顧長霽端著酒杯,眼神空洞,仿佛一個進入了智者時間的老者。

唐徵羽眼睛眯了起來,神情嚴肅:“什麼哦?”

“就是你什麼都不會做,就隻能回家繼承家業了。”

本來以為能聽到什麼人生雞湯的唐徵羽:“…………”

“我酸了,”唐徵羽說,“我不要和你們這些富二代做朋友。”

顧長霽感歎道:“你以為有錢就是快樂嗎?”

唐徵羽:“廢話麼,錢本身就是快樂。”

顧長霽點點頭:“對,這句話我可以認同。”

酒保在一旁忍著笑,詢問一旁的賀彰需不需要一杯酒,賀彰擺了擺手。

酒保於是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

“來,把這杯威士忌乾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