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邊呼嘯。
心臟在胸腔狂跳。
腳步不受控地向前邁。
風聲、心跳聲、汽笛聲、司機的罵聲都在耳邊混雜在一起。
不知道跑出多遠,直至呼出的白氣糊了眼,直至邁不動步子,林遇青才撐著路燈杆子停下來。
她躬著身,一邊喘氣一邊用力嘔。
臉色蒼白,眼淚都要嘔出來,卻最終什麼都沒能吐出來。
終於漸漸緩過來。
林遇青抬起頭,斑馬線綠燈正好亮起。
同時,暴雨毫無征兆傾盆而下——2012年第14號強台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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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忙跑進最近的一家店避雨。
身上都濕了,她拍掉雨珠,整理頭發,抬頭才發現自己走進一家名為“金沙灣”的俱樂部。
金沙灣——南錫市裡出了名的公子哥兒們的聚集地。
入眼便是三層挑空,巨幅石壁畫像,柱式裝飾攀附著藤蔓,黑色大理石鋪就的地磚乾淨明亮,天井的光束狀落下,灑在青銅雕塑室內噴泉上,晶瑩剔透。
像極了這群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公子哥,輕而易舉站上得天獨厚的高峰,擁有普通人奮鬥一生都難以企及的財富與權勢。
而此刻的林遇青穿著一襲濕透的棉麻白裙,成了誤闖聖地的羔羊。
好在侍從受過專業規訓,上前禮貌詢問:“小姐,請問您是找人嗎?”
“不是,我是……我能在這避雨嗎?”
“抱歉,我們是會員製。”
侍從笑容依舊禮貌得體,卻也清楚明了地劃分階級界限。
林遇青準備離開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Winston。”那人走上前,笑稱,“台風天,就彆趕姑娘走了。”
林遇青腳步一頓,回頭。
少年穿著件黑襯衣,胸口是燙金顯貴的英文品牌logo,明明該是矜貴得體模樣,卻被他穿得鬆垮流俗,渾不正經。
而Winston——林遇青看向侍從胸口名牌,是他的名字。
“謝謝。”林遇青說。
他原本隻遠遠看見背影覺得身段不錯,這下看清正臉,被怔得愣了幾秒。
林遇青生得漂亮,臉小,膚白,眼睛狹長又明亮,明豔至極。
而此刻門外的風卷起她額前的碎發,在空中與光束糾纏,濃密卷翹的睫毛耷下來,鋪開厚厚一層,眼尾水色彌漫,唇瓣晶瑩似櫻花果凍,此刻因不自在而咬緊,唇瓣隨貝齒凹陷。
一身素雅白色連衣裙,明明是乖順溫軟的模樣與裝束,但此刻胸口布料浸透,顯出更底下與清純臉龐不符的豐腴身材,硬是生出幾分模糊年紀的風情。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小姑娘不動聲色借背包抬手擋住胸口。
少年舒散一笑,再次看向她的臉。
她神色變了,不再是軟乎乎的可憐樣兒,眼神警惕,抿緊唇,像隨時進入戒備狀態的豹貓,清冷又帶勁兒。
換言之,是很容易激起人征服欲的反差感。
“這麼大雨,怎麼一個人在外麵?”他笑著問。
林遇青無法回答這問題,緘默。
他又說:“今夜恐怕都得是暴雨,不如你在這稍等我,一會兒散局了我帶你離開。”
林遇青對異性任何莫名的善意都謹慎排斥,遑論“帶你離開”這種提議。
她抬眼,從他表情中坐實這種不適並非她多想。
她蹙眉,不願與他多說,低聲說了句“抱歉”,便準備離開。
可誰知卻被他一把扯住手腕拽回來。
到底是自幼被慣著溺愛長大的少爺,一而再再而三地踢鐵板,油鹽不進,連個熱臉都沒,他也惱了:“彆給臉不要臉,裙子都濕透了跑來這裡……嗷嗷!你他媽給老子鬆手!”
林遇青真是條件反射。
在那個“家”中生存養成的條件反射。
在被攥住手腕的瞬間,林遇青指節一把捏住他腕骨往外彆,隻聽“哢噠”一聲骨頭響,少年立馬痛得呲牙咧嘴、破口大罵。
這動靜鬨得響。
大堂儘頭側門打開,又幾人出來。
金沙灣可從沒人敢來砸場,眾人看到這一幕也怔住。
“這女的誰啊?”
“也忒囂張了,敢來金沙灣鬨!”
……
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道女聲:“林遇青?”
林遇青抬眼,便從那人群簇擁處看到了她的繼姐——傅珂。
半晌,傅珂又笑了聲,歪頭悠悠問:“你怎麼來這兒了?”
旁邊男生說:“喲,認識啊?難怪這性格也這麼辣。”
“認識啊。”傅珂悠悠道,指尖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