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負責指揮的犯罪科分隊長之一吉野英士快步走上來,在他麵前站定,行了個標準軍禮。
吉野英士是個正當壯年的英俊男人,穿著犯罪科統一的西式製服,麵容硬朗沉穩,背上彆著大太刀。
“嗯。”
遼蒼介應了一聲,一邊整理著被與謝野晶子抓皺的衣襟,一邊抬眸看向還在不斷冒出火光的高塔,“避難完成了嗎。”
“五分鐘前就完成了。”吉野英士乾練的回答著。
“有沒有人員傷亡?”
“截止到目前,沒有任何人死亡,隻有非時院因為炸彈的襲擊出現了重傷者,已經送去醫院了。”
“道路封鎖和媒體那邊呢?”
“周邊道路已經完全封鎖了,媒體那邊北原和藤岡還在溝通。”
“讓他們動作快點。”
“是!”
工作的問詢在幾句之內完成,得知了答案的遼蒼介臉上卻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隻是將視線在周圍梭巡了一圈。
他很快收回視線,聽不出情緒的平靜道:“從爆炸到現在已經十分鐘了,這裡並沒有強力的超能力者,為什麼你們還沒解決這些罪犯?”
他的語調毫無起伏,聽起來並無任何指責的意思,但吉野英士卻神色一凜,毫無解釋或爭辯的打算,當即羞愧的低下頭:“是我們太弱了!”
遼蒼介沒有理會他的認錯,扭頭看向了一直站在旁邊待命的兔子,開口就問:“記憶管製部隊出動了嗎?”
“——?!”
被問到的非時院成員有些不適應異能犯罪科的快節奏,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低頭恭敬道:“還沒有,因為王到現在還沒——”
“現在還不出動是想等到什麼時候?異能世界完全暴露在一般人眼中,引發大規模社會混亂之後嗎?”
遼蒼介麵無表情的打斷了他,仍然是闡述事實般平板緩慢的聲音,沒有半點咄咄逼人的感覺,卻無端讓非時院的指揮隊長麵上一紅,訥訥慚愧道:“非常抱歉,少爺,我現在就去安排!”
遼蒼介沒有再說什麼,隻是簡單的囑咐道:“動作要快。”
莫名感覺自己受到了鼓勵的指揮隊長:“是的!!”
男人迅速轉身離開了這裡,在他身後,遼蒼介再次瞥了眼自己的分隊長,終於微微蹙眉:“你還愣著做什麼?反省在事件結束後開始,現在,五分鐘,把越獄的逃犯全部抓回去!”
吉野英士猛地挺直脊梁,大聲回應:“是!”
“——”
仿佛一滴水滴進滾燙的油麵。
伴隨著吉野英士的應答,原本因為遼蒼介的到來而陷入凝滯的局麵像是突然便活過來了一樣,重新陷入了戰鬥的混亂之中。
這邊搞定了。
遼蒼介抬眼看向不斷有巨響傳來的塔內,微微眯了眯眼。
接下來就是——
*
禦柱塔中層大廳內。
操鐵者咬牙舉起灼傷的手臂,將拆卸掉的防爆破鐵門整個舉起,大吼著衝向了我妻燈子。
這是他在房間裡能找到的最後一塊完整的鋼鐵,其餘的都被少女熔化掉了。
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少女氣喘籲籲的盯著那扇鐵門,雙手都纏繞上了火焰,已經做好了把它也熔成鐵水的準備。
就在這時。
“哈啊啊啊——!!”
舉著鐵門不斷向前的大漢突然慢下了前衝的腳步,並且越來越慢、越來越慢,並最終被迫停在了原地。
他舉著那塊不知為何突然變得沉重無比的鐵門,萬分不解的抬起了頭,想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鐵門突然變重。
下一秒,他對上了一雙深淵般淡漠冷酷的藍眸。
操鐵者悚然一驚:“你是誰!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遼蒼介踩在他所舉的鐵門上,顯然並不打算回答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眼神像是在看什麼肮臟的垃圾。
“師傅!晶子姐!”我妻燈子在這時看清了來人,不由得高興的喊了起來。
遼蒼介扭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掃到她臉上的血痕時頓了頓,又平靜如初的轉了回去。
“動作太慢了,回去加訓半個月。”他聽不出情緒的說著,但話語的內容對黑發少女來說卻無異於當頭一棒。
“什麼——?!”
我妻燈子淒慘的叫了一聲,“半個月?!您的加訓明明連一天都會死人的啊!!”
遼蒼介對她的哭嚎充耳不聞,直接喚道:“晶子。”
“放心,我這就趕過去。”與謝野晶子從鐵門上跳下來,上前幾步牽住了我妻燈子的手,表情嚴肅,“燈子,國常路大人在哪裡?”
我妻燈子立刻正色,拽住她就往樓上跑:“在這邊!後麵那個家夥說樓上還有毒氣,我待會先用能力把毒氣燃儘,晶子姐你去救禦前爺爺!”
“我知道了!”
兩位女士交談著快速離去,被拋下的操鐵者卻已經無暇顧及她們。
他橫肉叢生的臉漲成豬肝色,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頭頂身材勁瘦的男人,艱難發問:“你……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鐵會……?!”
“你的鐵?……這明明就是樓上那個老爺子家的。”
遼蒼介不緊不慢的輕笑一聲,隨即卻話音一轉,漫不經心道:“不過既然你這麼喜歡,那就送給你好了。”
“什麼……意思?”大漢進退兩難的舉著鐵門,操縱鋼鐵的超能力拚儘全力運行著,卻無法像以往一樣輕鬆舉起沉重的鋼鐵。
不止如此,被死死壓在鐵門下的他此刻也不敢放手,因為他怕自己稍一泄力,就會被頭頂重如泰山的鐵門壓成肉醬。
遼蒼介沒有回答他。
金色的光帶在他周身浮現,纏繞到腳下的鐵門上。他冰藍的眼眸垂下,如神明一般不帶一絲感情的俯視著男人,輕描淡寫的開口道——
“「DOWN」。”
“——!”
仿佛連空氣都被瞬間翻倍的重力擠壓至扭曲。
遼蒼介麵無表情的站在鐵門上,像是對猛然掉落在地的落腳物和那下麵蔓延開的血水毫無所覺一般,一聲又一聲無比平靜的重複著那個簡單至極的單詞:
“「DOWN」。”
“「DOWN」。”
“「DOWN」。”
硬物被碾壓的聲音和水流迸濺的聲音不斷響起,隨即,地板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哢啦哢啦”聲,因為爆炸而變得岌岌可危的房梁也窸窸窣窣的落下了碎石。
重複說了不知多少個“向下”的遼蒼介這才停下,從煙盒裡抖出一根煙,叼在嘴裡後隨手打了個響指,令煙頭處的煙草在達到燃點後自燃。
神情淡漠到可怕的銀發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眼神如剛剛踩死了一隻螻蟻般無動於衷,語氣平板無波的說——
“殺人,逃獄,劃傷十八歲少女的臉。”
“我以警察廳高級警司以及異能犯罪科的名義,將你在此就地處決。有異議嗎?”
鐵門下的血水淅淅瀝瀝的流著。
房間裡已經沒有人能回答他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