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身為光(1 / 2)

紅巷將遼蒼介帶到的地方, 是三個月後的俄羅斯。

這並不是一個距離江戶川繁男很遠的時間點,但地理上的距離和氣候的天壤之彆已經造成了足夠的落差感,很容易讓人產生“物是人非”的感受。

不過遼蒼介還是在心裡問了他的異能, 為什麼不乾脆去更遠一點的時間點,或者乾脆把他送回自己的時代。

但紅巷一如既往地搬出了“穿越時空是被動異能,不受她自己控製”這個理由。

罷了。

反正不管他在異時代過了多久,回去以後還照樣是十三歲。有的是時間可供消磨的銀發少年並不在意自己身處哪裡。

——倒不如說, 他現在已經對什麼都不在意了。

*

初冬的雅庫茨克已經下了好幾個月的雪。

這裡的年平均氣溫在零度以下, 因此整座城市都建在堅如岩石的永久凍土之上,是名副其實的世界最寒冷的城市, 號稱“冰城”。

12月初, 又一場大雪籠罩了雅庫茨克十月區。

一對外出參加宴會的中年夫婦深夜歸家, 在紛揚的雪花中相互攙扶著行走,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就在這時。

“親愛的……那裡是不是有個人?”

眼尖的妻子突然發現了什麼, 遲疑的伸手指向路邊的角落。

丈夫順著她所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蜷縮在牆角, 看身形並不像大人。

“上帝!那好像是個孩子!”他驚呼了一聲,攜著妻子的手走了過去,在看清那個少年的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是個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大雪天裡隻穿著一身單衣, 已經陷入了昏迷的少年。

翌日。

“我是安德烈,這是我妻子瑪麗婭。”

壯實的男人坐在床邊, 身後站著自己的妻子。他按著蘇醒少年的手, 目光中滿是疼惜:“可憐的孩子,你的家人呢?為什麼在大雪裡昏倒了?”

整個人陷在厚實的被褥中, 愈發顯得蒼白纖瘦的少年茫然的看著他, 好半晌, 才無聲搖頭。

他不要我了。

他反手在男人的掌心寫下俄文, 細密的眼睫垂下,透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悲傷。

安德烈歎息了一聲:“哦……”

瑪麗婭從他嘴中得知少年寫了什麼,心疼的幾乎要哭出來:“你叫什麼名字,我親愛的?”

發色如白銀般耀眼的少年一言不發,好半晌,才遲緩的再次搖頭。

在這之後,不管這對夫婦再問他什麼,他都隻是搖頭。

安德烈和瑪麗婭退出他的房間,在客廳裡壓低聲音討論了起來。

遼蒼介閉著眼躺在床上,時不時能聽到隻言片語。

“……太可憐了。”

“收養……?我們沒有孩子……”

“你以前不是不想要孤兒……?”

“……總感覺莫名的親切……”

一種無形的壓抑感鬱積在心頭,遼蒼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蒼白如紙。

又是這樣嗎?

“……決定了?”

“我在警察局戶籍室有人脈……”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少年翻了個身拉高被子,將腦袋更深的陷入四四方方、像靠枕一樣寬大的枕頭中,慢慢閉上了眼。

他在紛雜的思緒中逐漸睡著,眉心裡有一絲掩飾的很好的疲憊和厭倦。

他做了個夢,在夢裡,所有人都無視了他。

*

安德烈和瑪麗婭是很好的人,即使遼蒼介對待他們無比冷漠,他們也依舊細心的關愛著他,對他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

三周之後,遼蒼介的國內護照和收養證明被警察局寄來,標誌著他正式成為了安德烈家的養子,化名維克托。

瑪麗婭以對待易碎的寶物一般小心而珍惜的態度對待他,親昵的喚他作“維嘉”,而身為純正俄羅斯老爺們的安德烈……

“想當年,我的爸爸在我十四歲時給我開了第一瓶伏特加。”

一個像往常一樣守在火爐邊的傍晚,身材魁梧的男人將遼蒼介提溜到餐桌邊,眉飛色舞的將兩個提前冷凍過的200ml烈酒杯擺放到兩人麵前,倒上了滿滿兩杯伏特加酒。

他坐在遼蒼介對麵,煞有介事的搖晃著一根手指,興高采烈的對他說:

“維克托,在我們俄羅斯,隻有伏特加才是真正男人該喝的酒!”

“哦,安德烈!你打算讓維嘉第一次喝酒就喝這麼多嗎?”瑪麗婭窩在火爐邊的沙發裡織著毛衣,聞言指責的瞪了丈夫一眼,語氣裡卻洋溢著笑意和幸福。

俄羅斯人生性豪爽豁達,喜歡熱鬨和宴會,總是堪稱殷切的對待朋友,酒是他們一生不變的摯愛。

安德烈情緒豐富的張開雙臂,高喊:“如果我們的維克托現在不學會喝酒,上學後大家就會說他不是真正的男子漢!來吧孩子,讓我們乾了你人生中的第一杯酒!”

討人喜歡的養父端起酒杯,以殷切的目光催促著對麵的少年,目光慈愛而和藹:“沒有什麼傷心的事是伏特加治愈不了的,我親愛的!”

遼蒼介冷冷清清的看著他,低頭看了眼自己麵前清澈純淨的液體,終於還是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中把杯子端了起來。

安德烈高興的吹了一口氣,快樂大喊:“來吧,走一個!”

說罷,便抬頭一口氣乾了滿杯的酒,滿足的咂了咂嘴,隨後用更期待的目光看著遼蒼介。

銀發少年在他的注視下表情不變,以一種相當無趣亦或者無所謂的態度,仰頭乾淨利落的將酒喝儘,漂亮分明的喉結令人口乾舌燥的滾動了兩下。

安德烈笑眯眯的問:“如何?”

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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