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心嗎。”
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毫無征兆的在身後響起。
遼蒼介一頓，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顫。
他停了幾秒，才慢慢回過頭去，對上身後的人那雙異常幽深的藍眸。
中原中也一個人孤零零的靠在街角，冬風吹拂著他的披風，讓他看起來一身料峭的寒意。
也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一對上遼蒼介的眼睛，他就飛快的移開了視線，讓人無從分辨眼裡的情緒。
他指間夾著一根煙，但他沒有吸，而是啞著嗓子又問了一遍：“你開心嗎。”
“……”
遼蒼介無聲的轉過身，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抬步走到了他麵前。
“談談？”
他沒有回答青年的問題，而是聲線淡淡的建議著，冰海一樣的眼睛由上而下專注的望著他，俯視的角度，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溫和。
中原中也低著頭，似乎是發了一會兒呆，才直起身離開了靠著的牆壁，一邊深呼吸一邊掐滅了手裡的煙。
“談談。”他點點頭，轉身帶路，“跟我來。”
遼蒼介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正要跟上去，就見他突然又轉身折了回來，伸手撈起了他的腕子。
“彆走丟了啊。”
嬌小的青年警告似的說著，低沉的聲音裡卻沒什麼凶巴巴的成分，似乎隻是擔心他會迷路。
遼蒼介微不可察的挑眉，心情無端上揚了些：“好。”
他這麼聽話不貧嘴的樣子，倒是讓中原中也有些意外，小圓帽往上抬了抬，似乎是想看看他的臉。
但他中途就想起了什麼，頭抬到一半又低了下去，糾結的盯著他的腿。
“你傷好的這麼快嗎？一直沒事人一樣到處走……”
“不是啊。”遼蒼介蒼白著臉，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走起路來還是很疼的。現在傷口大概已經裂開了吧。”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哈——？！”
暴躁小辣椒一下子睜圓了眼睛瞪向他，怒氣衝衝的大吼：“那你怎麼不跟太宰那個白癡說？！虧我看他沒心沒肺的帶你到處跑，還以為你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嘛……那是因為我騙他腿傷已經好了——”
遼蒼介終於得到了正眼相待，雖然不知道中也剛才為什麼不願意直視他，但這不妨礙他現在的笑容擴大。
深沉悲情什麼的真心不適合他家小橘子，還是潑辣一點比較可愛。
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他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吧！”
遼蒼介：“……”嗯，對味了。
中原中也還是一臉怒容，但他當即對遼蒼介發動了重力異能，減輕他腿傷的負擔。
遼蒼介看了眼自己發著紅光的手，又不在意的看回中也：“還談嗎？要不要去酒吧——”
“談個屁！”中原中也已經徹底化身暴躁祖安小矮人，“你還想去酒吧？都這樣了你還敢去酒吧？！”
他一把扯住遼蒼介的胳膊，表情逐漸猙獰：“現、在、就、給、老、子、去、醫、院！”
……
三十分鐘後。
兜兜轉轉還是回了醫院的遼蒼介憂傷的看著自己被包成粽子吊起來的右腿，又扭頭看向床邊正麵無表情削蘋果的中也，語重心長的喚道：“中也啊……”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長長的一串蘋果皮直接從中間斷了。
他把那串蘋果皮撿起來丟進垃圾桶，順便斜了他一眼：“乾什麼？”
遼蒼介：“……”
莫名感覺自己就是那串蘋果皮的銀發青年收回視線，攤平在床上嚴肅的思考起來：這就是病號的待遇嗎？為什麼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你又在想什麼蠢事？”
中原中也再抬眼就看見那個完全不愛惜自己的家夥正一臉讓人想吐槽的表情，不由得感到一陣頭疼。
遼蒼介的表情一秒變得正常：“什麼都沒有。”
中原中也懷疑的瞅著他，冷哼一聲，低頭開始切蘋果。
他摘了幾乎從不離手的黑手套，戰鬥時曾有過驚鴻一瞥的纖長手指再次暴露出來，白的有些晃眼。
那雙手局限於體型，比起一般成年人來說自然偏小了些，但卻指節遒勁，指骨分明，自然而然的有一股暴力和強大的美感體現出來。
而現在，這雙手的掌心握著水果刀，靈巧的三兩下便切下了一塊蘋果，刀尖挑著果肉就要往遼蒼介嘴裡送。
但在手臂完全抬起來之前，中原中也卻突然一僵，然後飛快的把手收了回來，四處張望著想找個乾淨的容器。
不過很可惜，雖然這裡是vvip病房，但入目所及的地方都沒有什麼可以放食物的東西。
橘發青年糾結了一瞬，扭頭觀察了遼蒼介一圈，看見他完好無損的左手後眼前一亮，當機立斷把蘋果塞給了他，自己喀嚓一口把切下來的那塊吃了，臉頰塞的鼓鼓的。
“……嗤。”
細微的笑聲從頭頂傳來，中原中也茫然抬頭，正巧撞上遼蒼介難掩笑意的眼睛。
橘發貓貓一愣，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剛剛那一頓操作怕是都被這人收入了眼底，登時有種不可見人的心理變化都被看透了的羞恥感，耳根霎時一片滾燙。
“笑……笑什麼笑！”他結巴了一下，努力把蘋果咽下去，自以為嚴肅實則凶萌的瞪了他一眼。
笑你可愛。
當然，這種話可不適合說出來。
遼蒼介咳了一聲，及時收斂了笑容，移開目光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自己撐著床坐起身，朝中也晃了晃手裡的蘋果：“多謝。”
“……哦。”中原中也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古古怪怪的應了一聲，沉默下來。
遼蒼介似乎也不並在意，神色自若的咬了口蘋果。
病房裡詭異的安靜下來。
——有時候，一聲“謝謝”所能做到的事有很多，其中就包括讓曖昧的、不合適的氣氛瞬間回歸正常。
對遼蒼介和中原中也來說，現在這種充斥著彆扭的相處模式，今天剛見麵時那莫名的生疏，以及他們剛剛及時停在了界外的守禮，這些細節都讓他們愈發強烈的感受到了現在與過去的不同。
而正是這種相處時的陌生感，讓他們不約而同的感到了一種無措，和煩躁。
曾經互為彼此最親密的半身，在信任對方這件事上已經成了一種本能的兩個少年，如今卻變得不知道該如何與對方相處了。
更彆提他們還需要顧忌各自的身份和立場，再不複年少時的肆無忌憚。
說實話，這實在很令人不習慣。
而在兩個人之中，中原中也無疑是更為煎熬的那一方。
想起自己之前跟了一路看到的場景，心中一片亂麻的橘發青年完全是無意識的抬眼，望向遼蒼介熟悉又陌生的側臉。
他看著看著，神情漸漸怔忡而恍惚，在不經意間便用視線描繪著遼蒼介五官的每一處細節，眼神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依戀和柔軟，目光專注到近乎於虔誠，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安心和明亮。
像是漂泊不定的候鳥，找到了歸宿。
作者有話要說： 小辣椒中也太可愛了。而且還是進攻肉食係，簡直讓人欲罷不能。嗚。
貓貓宰治也超可愛，就是心太重，唉。
當然，蒼介也逃不了乾係（試圖裝作若無其事）
ps：沒有評論的作者，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