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梓月的眼淚,就是忍不住拚命地落下,像是要把這些年夫妻之間的虛與委蛇都哭出去,把她所受的冷落和委屈也都哭出去……
季玉深緩緩上前,走到蘇幼儀麵前,“這場時疫終將過去,皇上故去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後,扶立五皇子為儲君,你便可垂簾聽政。前朝的事交給我,到那個時候,沒有任何人可以約束你。你喜歡天高海闊也好,喜歡田園山水也好,想出宮就出宮,想微服私訪我陪你,你說好不好?”
他們一個滿懷仇恨在李府臥薪嘗膽,一個向往自由卻被束縛在宮城,這麼多年過去了,終於等到了這個契機。
隻要蘇幼儀點頭,從此他們都將是人上人,再不必過違背自己本心的日子。
蘇幼儀眼中有一瞬間的失神。
季玉深的話對她而言,充滿了誘惑力。
即便她對皇上動了真情,即便她在後宮有了至交好友,即便她有幾個皇子公主承歡膝下,可在她心中,懷念的仍是少年時的嶺南山水。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點了頭。
可最後,她還是退後了一步。
“若我為了自己的歡愉讓皇上無辜受死,我和李閣老之流又有什麼區彆?無論能不能找到解藥,我都不會讓皇上就這樣不治而死。”
蘇幼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宮去的。
她隻知道,從今夜往後,她和季玉深便徹底分道揚鑣了。
從前兩人走的道路不同,是因為那些真相被季玉深埋藏著,獨自背負著,致使他們漸行漸遠。
而如今他們彼此坦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仍然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倘若蘇幼儀一開始就知道這些,她還會對皇上動情,還會做出今日的選擇麼?
她忽然有些埋怨季玉深。
若一開始就告訴她真相,那該多好。
可惜世事沒有如果,季玉深也隻是在用他的方法,保護著當年那個年少不諳世事的少女罷了。
季玉深踏著夜色出宮,走出宮門的時候,守門的侍衛恭敬地躬身行禮。
他微微頷首,忽聽一個侍衛道:“季閣老,令夫人沒有隨您一起出宮麼?”
季玉深頓時背脊發僵,停在了原地。
他緩緩轉過身,看著那個發問的侍衛,侍衛臉上掛著笑容,“方才令夫人不是說進去給您送一下披風就出來麼?我們沒等著令夫人出來,還不敢交班呢。如今閣老出來了,想來令夫人已經從彆的門出宮去了?”
“你是說,方才夫人進宮給我送披風?”
他重複了一遍,弄得那侍衛有些奇怪,“是啊,閣老前腳進宮,令夫人的馬車後腳就到了。因擔心閣老受寒感染時疫,我們也不敢阻攔,忙忙讓夫人進去了。”
李梓月進宮去了,他卻沒有碰見。
侍衛似乎也察覺到不妥,忙問道:“怎麼,閣老沒見到令夫人麼?”
看到侍衛蹙起的眉頭,季玉深按捺下心中的懷疑,淡淡一笑,“想來夫人沒有找到我,加上天黑了,便從彆的門出宮了罷。她素來膽子小,我這會兒回府應該就能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