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亂了
 
季玉深頭也沒抬地指了指蘇幼儀那邊,“是我夫人想聽曲兒。”
紫衣女子愣了愣,這才抬頭看向蘇幼儀。
方才見這位公子生得仙姿玉貌,她心下驚豔,全然沒有注意到坐在對麵的女子。
這也是她一點小心思,但凡肯花錢來聽她彈曲子的多半是富家公子哥兒,一吊錢對尋常百姓可不是小數目,何況方才掌櫃的給她看了,那是一大塊白花花的銀子。
故而她沒想到,點她彈琴的是個女子。
此刻細看一番,紫衣女子不由詫異,沒想到這女子比起公子的姿容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紫衣女子複又深深道了萬福,“夫人莫怪,此地來往雖偶爾也有女子,隻是從未有女子點過奴家彈琴,且出手這樣闊綽。奴家有眼不識泰山。”
“無妨。”
這紫衣女子說話倒是老實,像她們這樣出來拋頭露麵掙錢的人,自然看誰像花錢的主兒便把注意力都放在誰身上。
“多謝夫人,不知夫人想聽什麼曲兒?”
“揀你拿手的彈就是,倒也不拘什麼。”
蘇幼儀聽紫衣女子的琴聲,原本聽的就是一個隨性自在,若是硬拿人家手生的曲兒叫人家彈,那彈琴的人一緊張,曲兒的味道就不對了。
紫衣女子聽了這話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便點點頭,抱著琴坐到一邊的琴台上,指尖緩緩流出樂聲。
蘇幼儀閉目細聽,偶一睜眼想喝口茶,卻發現橋上橋下聚集了許多人在聽曲兒,這些人既不來買茶也沒花錢買曲兒,這是蹭聽。
蘇幼儀隻是笑笑,耳邊隱約聽見有人在議論,“阿紫姑娘每夜都在這裡彈曲兒,除了刮風下雪她才不來。隻是在這裡彈了許久也少見闊主兒來花錢買她彈曲兒,今兒總算叫她等著了。”
蘇幼儀聽著話裡似乎彆有深意,一時間便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人群中,耳畔彈琴的聲音都小了下來。
又聽人群裡有人道:“可不是?好像就是靠著欄杆坐的那對男女花的銀子,不過這對男女是什麼關係?沒得夫妻兩個一道出門還招惹煙花女子的吧?”
“不像。”
有來得早的人道:“我瞧著方才是那女子拿的銀子給掌櫃,出手真是闊綽,隻怕是非富即貴的人家出來的。”
“嗬?帶著貴夫人出門的老爺,難道還想在自己夫人眼皮底下和煙花女子調清?隻怕阿紫姑娘一番心意又要白費了。”
琴聲到這裡,尾音略略有些顫抖,蘇幼儀敏銳地察覺了。
她回頭一看,叫阿紫的姑娘閉著眼睛,睫翼輕顫,似乎聽見了旁人議論的那些話,麵上現出尷尬的神色。
心若不靜,指下的琴聲自然也亂了,沒有動聽之處。
蘇幼儀有些失望。
季玉深也聽出了琴聲裡的混沌,再看蘇幼儀麵露不悅,乾脆道:“既然琴亂了,也沒什麼再聽下去的必要了,我們走吧。”
蘇幼儀正有此意,卻見阿紫姑娘停了手,著急道:“二位先彆走,我收了你們的銀子,怎麼能叫你們聽了半曲就走?”
“媽媽!”
她朝後頭茶寮裡大喊,“你快管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