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園午後。
後廷院的一棵銀杏樹下已是遍地金黃,落葉上擺放著一架太妃榻及其矮桌。
蘇幼儀身穿葡灰色紗繡花蝶紋女卦依在榻上小憩,身上蓋著一件雪白色的毛毯,毯子的一角已是撘落在地上,遠遠一看像是萬菊叢中的一朵白牡丹。
一旁的矮桌上正坐著身著一襲青衫的男子,他手持卷書,挺直了背脊專注地看著。
偶爾幾片杏葉落在蘇幼儀身上,季玉深也隻是嘴角噙著笑不曾上前拿開,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柔和,隻覺得眼前的場景美極了。
他放下手中的書揉了揉太陽穴,而後單手撐著額頭看著眼前的女子,膚白如雪麵若清水,濃密的睫毛似抖動的蝶翼灑下一片陰影印在眼瞼處。
這般恬靜又這般不食人間煙火。
霞兒看到的便是一向清冷的季先生正眉目間情意綿綿的看著自家太後,她忍不住想笑又怕打擾到兩人,可殿外……
正想著季玉深已是注意到她,白齒輕起:“怎麼了?”
霞兒這才湊近過來蹲了下身,見蘇幼儀正睡著,便小聲說道:“先生,貴太妃來了。”
季玉深看了看蘇幼儀,輕聲:“請貴太妃進來坐著,我隨後叫醒太後。”
霞兒依言走了出去,剛巧與多福擦肩,隻見多福走向季玉深:“先生,國子監祭酒李韞大人來了。”
真是巧了不能再巧的,兩人還撞了個滿懷:“先讓他等會兒,就說太後睡著還未醒。”
眼見著蘇幼儀的發絲被風吹得淩亂,其中有一撮青絲剛巧黏在嘴角。季玉深失笑,伸手為她拂在了耳後。
蘇幼儀感受到一道冰涼在臉上劃過,無意間彆了彆臉,隻聽季玉深的輕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該起了。”
她撓了撓剛剛似有冰涼的地方,抖動了兩下眼皮才緩緩睜開惺忪的眼。看著滿頭金黃還有些發懵,後知後覺才意識過來,自己方才眯了場午覺。
這覺還是有些沉,她轉頭看著季玉深,因滿眼的亮色有些睜不開眼:“叫哀家乾嘛?”
季玉深哭笑不得彈了彈她的額頭:“貴太妃與李韞一道來了,你還不得清醒些?”
儘管心中還奇了怪怎麼有這兩個人一道來但還是有些倦怠,腦子裡糊裡糊塗般。誰知下一秒季玉深竟抩過蘇幼儀的肩,再她的額上留下一道溫熱的氣息。
蘇幼儀嚇了一跳,腦子即刻清醒了許多,臉上染上燒雲般的嫣虹。
“可清醒了?”
蘇幼儀呆愣的點點後才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老不正經!”
李韞跟著多祿走到蘇幼儀的院子裡,進門便見除了蘇幼儀,她身邊還有一青衣男子以及貴太妃——也就是從前的燕妃。
可那青衣男子……李韞驚訝了一番,又仔細看了看生怕是認錯的人,這不是死了的季首輔嗎?
季玉深並未閃躲一片光明正大的讓他瞧。
蘇幼儀看到他的目光所致本也是沒打算瞞人便大方道:“這是禦園學堂的先生季玉深。”
在詫異的同時,李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拱手:“微臣……”
“就不必行禮了,李大人且坐吧。”蘇幼儀溫和的笑了笑,這讓李韞心下暗喜想著她定會幫自己。
怎料坐下來後就聽蘇幼儀先行開了口:“李大人的來意哀家已是知道的,隻是哀家無能為力。”
一點情麵都不留,這淡然而又堅定的態度深深刺痛了李韞,他訝異得出聲:“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