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2 / 2)

她先去廠醫院檢查了視力,確定自己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沒有任何問題後,才喜憂參半地前往學校。

快到門口時,林青梅從後麵追上來,挽著她的手臂調侃:“今天怎麼是你自己來上學的?周牧沒跟你一起學俄文啊?”

“省裡給留學生安排了俄文預科班,人家有蘇聯老師了。”

林青梅語帶豔羨:“聽說到了莫斯科以後,他們能住公寓、看芭蕾,還能天天喝牛奶吃麵包……”

“嗯,好像還會發虎皮大衣、西裝和皮鞋襪子呢!”

“我數學成績一般,考不上也算正常。你怎麼也這麼不爭氣啊?”林青梅在她白淨的臉蛋子上掐了一把,“看你這樣也不像營養不良的呀,連隔壁班那個徐映雪都能通過體格檢查,你怎麼就沒通過呢!”

葉滿枝與林青梅是一起捉魚嬉水長大的玩伴,兩人在私下聊過的“組織機密”真是海了去了,徐映雪那點事隻是小兒科。

葉滿枝遂直言不諱道:“我懷疑她以前動不動就請病假休息,其實是為了逃避上課!什麼病西施呀,全是裝的!”

莫斯科的冬天漫長而寒冷,國家在選拔留學生的時候,不但重視政審和考試成績,對體格檢查也格外嚴格。

營養不良、貧血、高血壓、低血糖等常見的毛病,通通會被畫叉。

徐映雪是學校裡有名的病美人,她能通過那麼嚴格的體檢,隻能說明人家身體健康得很,柔弱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林青梅酸溜溜道:“幸好還有個工人階級出身的劉國慶被選上了,否則這寶貴的留學名額,一個給了副廠長的兒子周牧,一個給了副總工的繼女徐映雪,那得多落人口實呀!”

多年的默契讓葉滿枝很輕易就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選拔結果也許有失公允。

她自己連體檢那關都沒通過,留學人選輪不到她操心,因此也從不關心人家是如何選上的。

可是思路一旦被打開,真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這讓她從昨晚就懸著的心,更加浮躁不安,隻想儘快跟周牧確認某些猜測。

然而,她這邊尚未有所行動,對方卻率先跑來質問她了!

預科班最近在培訓外國禮儀,周牧穿著筆挺的西裝,梳著油頭。

見了麵就怒氣衝衝地問:“是不是你把徐映雪家登記成裁縫店的?這不是損人不利己麼!大家都是同學,以後相處起來多尷尬!”

葉滿枝反應了一會兒,才記起二姐夫徐大軍好像是徐映雪的堂哥。

她皺眉說:“徐映雪早就跟著她媽改嫁了,徐家的裁縫店跟她有什麼關係?我被徐大軍寫告狀信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替我抱不平呢?”

“那是兩碼事!你不做衣裳也沒什麼打緊,但她親大伯家要是被定性成小業主,很可能會影響她的留學資格!”

選拔留學生時,政治可靠是一個很重要的指標。

葉滿枝白他一眼說:“你有沒有常識?徐家又沒雇傭工人,算什麼小業主?就算真的被定性成小業主了,也是她堂哥的錯,誰讓他偷偷摸摸寫我家告狀信的?再說這是我們兩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周牧氣呼呼道:“咱倆是定了娃娃親的!”

葉滿枝“哦”了一聲,要笑不笑地說:“看你這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徐映雪才是跟你定親的那個……”

“我這是為了你好,畢竟你們既是親戚又是同學,以後還要常來常往的……”周牧語氣弱了些,將一直提著的布口袋往前一遞,轉換口風說,“算了,你家的事我懶得管,這是給你的。”

葉滿枝打開口袋,裡麵躺著一個直徑足有30公分的褐色大麵包。

“這是友誼商店特供的黑列巴,隻賣給持有蘇聯護照的人,我特意讓俄文老師幫忙買的,就當是你幫我練俄文的謝禮!”

葉滿枝掰下一小塊麵包皮嚼了嚼,黑麥的焦香瞬間充斥口腔,可她的心思卻並不在這口麵包上。

彆人的指腹為婚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而她跟周牧則是從小鬨到大的歡喜冤家。

次次吵架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著誰。

可是,就在剛剛,提到徐映雪跟他的關係時,周牧竟然退縮了……

葉滿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