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盧王這幾日可謂急得像油鍋裡的螞蟻團團轉,原以為自己主動投降,宣帝怎麼說也得給封個王侯,可他用儘手段才打聽到,宣帝不僅不打算封他做王侯,還要把他貶為平民!
這可把鎮盧王嚇壞了,他幾乎一日三次跑來看縈姳,還硬要盯著看她上了藥才肯離開,令縈姳煩不勝煩。
她原本想不抹藥多拖幾日時間,卻拗不過父親百般催促威脅,若是隻有自己也還罷了,母親桂姬卻不能不管,眼看鎮盧王那副恨不得立刻將她送上宣帝床的嘴臉,縈姳覺著他做國君太過屈才。
“好好好,這臉兒已是徹底的好了!”
見縈姳肌膚潔白無瑕,鎮盧王大喜過望,連忙催促桂姬為女兒梳妝打扮,隨後叮囑縈姳:“這是最後的也是唯一一次機會,你必須把握住!今兒下午寡人會通過王宮密道將你送入寢宮,你千萬不可壞了這件好事!我們一家未來的榮華,皆係於你!”
大王子與二王子亦期待地望著縈姳,縈姳不得已,隻得應是。
如今他們是戴罪之身,連個伺候的宮人都沒有,桂姬取過胭脂,對女兒道:“如今鎮盧已亡,你已不再是王姬,宣帝英明神武,做他的妃子也不壞,他不會虧待於你。”
“可他已經有妻子了,這些年來多少國家意圖獻上美人都被婉拒,人家夫妻恩愛,我為何一定要插上一腳呢?”
沒等母親回答,縈姳又道:“父王再三強調富貴榮華,說我們家要活不下去,可做普通人又有什麼不好?若是當平民便活不下去,鎮盧那麼多的百姓又從何而來?難不成他們沒有生在帝王家,就都該去死?”
桂姬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隻訥訥道:“咱們畢竟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縈姳任由母親為自己簪上玉釵,“真要說不一樣,大概是尋常百姓一夫一妻,而父王卻有數不清的美人吧。”
說完了,她才驚覺傷到了母親,桂姬垂淚道:“為娘的又何嘗舍得你去和彆人共侍一夫,可國君的話,你我怎能不聽?我兒生得貌美,定能得宣帝垂憐,隻盼你能早日有個孩子傍身,我便也放心了。”
縈姳不明白父兄母親的自信從何而來,會認為宣帝看到自己就神魂顛倒——她自己最清楚,帝王看自己的目光像在看草木花石,根本沒有將她當作“人”。
她不再與母親多言,桂姬端著水盆出去,縈姳倍感灰心,正在這時,鏡子突然出現了水波一樣的紋路,起先她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可很快她就意識到這不是錯覺,因為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你不想獻身,對嗎?”
“你是誰?”縈姳警惕地看向四周,悄悄伸手到抽屜中抓住一根金簪用以防身,聲音是從鏡子裡傳出來的,可鏡子怎麼會說話?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隻要你相信我。”
縈姳第一時間想的是對方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思來想去半天,她好像沒什麼能被人覬覦的,“你是妖怪嗎?為何不出來跟我說話,而是要在這裡裝神弄鬼?你說要幫我,卻連臉都不肯露,我要如何相信你?”
“我並非是不肯露臉,而是無法露臉,請相信我沒有騙你。”
縈姳猶豫片刻:“你要怎麼幫我?”
她終究抵不過這誘惑,橫豎早已走投無路,倒不如賭一把,即便對方是在騙她,她也沒什麼好被奪走的不是嗎?
一隻紙鶴從水波狀的鏡子中緩緩飛出,落到縈姳頭上,她不由得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紙鶴夠下來,發現紙鶴的肚子裡藏著一張被卷起來的白色符咒,“這是什麼?”
“是鎮魂咒,你要把它交給宣王後。”
“宣王後?”
“幫幫她吧。”
縈姳沒聽懂:“幫誰?幫宣王後娘娘?我?”
她懷疑鏡中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宣王後娘娘是天底下最尊貴也最幸福的女子,夫君貴為帝王卻對她一心一意,自己哪裡配去幫人家?
鏡中人沉默片刻:“她活不長了。”
“你胡說。”縈姳想都不想便反駁,“我雖不曾見過她,卻也知道她身體好著呢,怎麼可能會活不長?你不要詛咒人家。”
“誰說沒病沒痛人就不會死?凡人的生命如此脆弱,說不定好端端的,她也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