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她自己也下了水,頭又開始抽痛,烏逸的記憶太多,女蘿隻能被迫承受,她需要時間。
法寶叫作攝魂鈴,對烏逸那樣的修者殺傷力都如此之強,為何在自己身上卻沒起到效果?這令女蘿想不明白,她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枷鎖正在崩塌,自己仿佛即將從深淵中脫身,而如果她不敢想、不去想,她將永遠無法自由。
攝魂鈴雖沒能攝走女蘿的一魂,卻成功衝開了她的記憶屏障,讓她那被決定好的命運開始朝不可估量的方向狂奔而去。
待到宣帝回宮,得知妻子正在沐浴,他欣然摒退宮人,一邊寬衣解帶,一邊向淨室走去。
出水芙蓉,人比花嬌,女蘿便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一顰一笑仿佛都由頂級畫師勾勒而成,完美到無可挑剔。
自她來了鎮盧,宣帝還未曾碰過她,先是她自己喊累,隨後宣帝為表體貼,饒是相思之苦不可堪言,他仍舊每晚隻擁她入眠,決不動手動腳,算算日子,她應當已經可以承受燕好之事。
被宣帝從背後抱住著實是將女蘿嚇了一跳,她想事情太入迷,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你的臉色不太好,阿蘿,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帝王目光溫柔,語氣體貼,任誰見了都要當他是天底下最忠貞的情郎,惟獨女蘿知道,無論這份愛是假是真,他都是要將她殺了的。
鏡子裡的那個自己是想提醒這件事,所以才不停地呼喊嗎?
她早該知道的,陛下絕非凡人,她曾為能夠得到他的鐘情而驕傲,如今卻不得不去想,陛下的情意有幾分真實?真的有人會舍得殺死心愛之人來求仙問道嗎?能夠殺死的愛人,也能算是證明自己道心堅定?
“阿蘿?”
見妻子不回答,宣帝又喚了她一句,女蘿如夢初醒,她能感覺到帝王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流連,換作從前,她隻會感覺到喜悅與羞澀,滿足於他對她的專注,可現在她卻感到毛骨悚然,他是真的在關心她,還是像那個意圖奪走她魂魄的烏逸一樣,隻是想要確認她沒有脫離掌控?
“陛下,我沒事,我……我隻是做了個噩夢,醒來時渾身冷汗,但夢到了什麼,卻是再記不住了。”
宣帝知她膽小,忍不住憐愛萬分,“有我在,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阿蘿,你洗了夠久了,我抱你出來好不好?”
女蘿朝他伸出雙手,一如以往毫不設防,隻有她自己看見,那隻環繞在宣帝肩頭的手指正微微顫著,訴說著她心底的驚濤駭浪。
遇到這樣的大事,女蘿竟沒有立刻告知宣帝,而是選擇隱瞞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隻心裡有個隱約的聲音在指責:你居然不信任陛下,你居然與他有了隔閡!你居然不為他犧牲奉獻!
這聲音是女蘿自己,她內心天人交戰,兩個不同的自己都試圖說服對方,一個要她彆想太多高高興興當她的宣王後,做陛下懷裡的小妻子,另一個卻在不停地重複三個字:醒過來。
女蘿抗拒著內心那道讓自己與宣帝坦誠相待的聲音,她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於是盯著宣帝的耳朵看,她還沒有全部理清烏逸的記憶,隻知道陛下不是凡人,而是修者下凡曆劫,要殺妻證道以明道心,自己正巧是那個將要被殺的女人。
困擾女蘿的不僅僅是自己即將死去,而是因為這熟悉又陌生的記憶感……似乎相同的事情從前也發生過,隻是她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
“阿蘿,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女蘿沒法控製腦海裡紛亂的景象,她隻能一頭紮進宣帝胸膛,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的臉,怕他從表情中窺出端倪,胡亂找了個理由:“我想我娘跟我爹了。”
宣帝聞言,眼神顯出幾分驚訝,因她從入宮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向他表示,這個世上除了他,她還有其他思念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問過了,殺妻證道和殺夫證道都不能用,之前的文名我覺得過於強調“夫君們”,改掉也挺好的,所以更喜歡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