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蘿的眼睛不覺紅起來,但在宣帝瞧著,卻以為她在感動,於是擁著她再度輕吻:“阿蘿,相信我,隻要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那陛下呢?陛下會傷害我嗎?”
宣帝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一句話倆,夫妻二人四目相對,她的眼睛仍舊乾淨且天真,像初生的嬰兒一般黑白分明。
從娶她為妻以來,他一直小心嗬護,不願讓世間汙穢將她玷汙,他希望她是美麗的、純潔的、善良的,永遠不要改變,可是當妻子問他會不會傷害她時,原本想要斬釘截鐵說不會的宣帝卻遲疑了數秒才回答:“阿蘿,你怎麼會這樣問?”
女蘿已經明白了,他的誓言是真的,他的愛也是真的,但隻保證在這一刻。
她逼著自己露出含淚的笑容,“因為我很害怕,我聽說鎮盧王一直想向陛下獻上美人,陛下以後會厭倦我嗎?”
宣帝失笑:“怎麼會?我的心裡永遠隻有阿蘿一人,其他人再好,也不關我事。”
隨後他再次親了親她,哄道:“兩位長輩已在路上,不日即達,阿蘿想他們,到時留他們在宮中住一段時日便是。”
女蘿在他懷中嗯了一聲,“陛下太忙了,都沒有時間陪我。”
“天下統一,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阿蘿,你要乖。”
“我能幫得上忙嗎?”
宣帝愣了下,隨即笑出聲,女蘿茫然地望著他,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宣帝是極為內斂之人,鮮少情緒外露,似這般開懷而笑,連女蘿都沒怎麼見過,他笑著搖了搖頭,抬手捏了捏妻子的臉蛋,哄孩子般說:“你又不懂治國大事,如何幫得上我?阿蘿每天開開心心的,便是幫了我大忙了。”
“我可以學。”
“但那樣很累,而且也沒有必要。”宣帝笑過後,語氣依舊溫柔,“阿蘿不必擔心,我不累,你要相信你男人的能力,嗯?”
女蘿輕輕點了下頭。
“阿蘿乖。”
她再度被擁入男人的胸膛,溫暖、寬廣、安全感十足,曾經這是她的全部,所有的不安與憂慮,在被他擁抱時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可這一回,女蘿再也沒有感覺到幸福。
“我會乖的,陛下,您不用擔心我。”
“我知道,阿蘿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最好的姑娘。
來自陛下的稱讚,過去的女蘿一定會欣喜不已,她會為了他的肯定愈發努力去做個“好姑娘”——如果做個好姑娘就能不死的話。
她不要做好姑娘,她不要做他成聖之路的墊腳石,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不願意就此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成全他的大道。
如果說之前女蘿隻是單純的“不想死”,她還想過要跟宣帝推心置腹,那麼現在她已經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陛下不會允許她生出反抗之心,他隻想要她做個美貌純潔、乖巧聽話的妻子,其餘的任何想法都無比多餘,所以她得自救。
次日宣帝離開去處理政務,已經等了一夜的女蘿便按照烏逸的記憶笨拙習武,她想讓自己變得有力氣一點,至少不要再被人追著跑兩步肺部便要炸開般難受,不要舉起簪子捅了敵人一下就雙手顫抖——她想變強一點!
然而這具身體實在是弱柳扶風,彆說是習武,就是光站著不動,沒一會都會腿軟。
與宣帝的強大相比,她是多麼的脆弱,如果他要殺她,甚至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氣。
如此過了數日,女蘿的家人終於趕到鎮盧,而女蘿也發覺自己有了變化,雖然很細微,但從前她站半柱香便渾身是汗撐不住想要休息,如今已經可以站滿一炷香了!
隻是這樣便每日都要洗兩次澡,好在她素來愛乾淨,宣帝也不會因這種小事便來問她。
女蘿姓呂,呂氏一族出了她這位王後,因此在貴族中頗具名望,但女蘿對於呂家的印象並不深,她潛意識中知道自己姓呂,是呂家的女兒,在呂家出生在呂家長大,又在十五歲時被接入宮中,可這些記憶不能深思,一旦仔細去想,便覺處處模糊。
所以她想見到家人,詢問他們。
當娘跟爹跪下行禮時,女蘿突然發覺他們的麵容是那樣陌生,陌生到她對他們生不出絲毫親近,她不知道是該懷疑記憶,還是該懷疑自己。
她不認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