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1 / 2)

真女人隻會拔劍 存寧 17288 字 7個月前

大家靠在火堆邊沉沉睡去,女蘿將毯子給阿刃斐斐蓋上,九霄睡在她懷中,四肢攤開,毛茸茸的背正好給女蘿墊著寫字,當車安靜地停在她肩頭,經由女兒城一事後,雖已突破境界能夠開口說話,不過除非必要,當車鮮少口吐人語,它更喜歡跟女蘿心靈相通的感覺。

女蘿寫著寫著,將手裡的紙團起來,折成了一隻蛙,隨後雙手捧起,朝紙蛙吹了口氣。

紙蛙頓時活靈活現從她手中跳到地上,呱呱叫了兩聲,鑽進草叢消失不見。

見當車黑漆漆的複眼盯著自己看,頭上的觸角晃呀晃,女蘿忍不住笑起來:“其實不吹這口氣也可以,賜予死物生息,能夠令它們獲得生命,不過,紙蛙不能沾水,不能碰火,到底和真正的生命還是有區彆。”

熟睡中的斐斐嘟噥一聲,從邊上歪倒,靠在了女蘿腿上,女蘿摸了摸她的頭發,斐斐仿佛感受到了這份溫柔,下意識將臉蛋在女蘿掌心蹭了蹭,繼續安心睡去。

女蘿又嘗試折了一隻紙蝴蝶,還是捧起來吹了口氣,紙蝴蝶翅膀顫動,也翩躚而去,不過生息賦予的這種“生命”並不永恒,約莫隻能維持個兩三天。

她就這樣一直研究到了天亮,待到阿刃跟斐斐醒來,才繼續上路。

路上便教給斐斐如何折紙,斐斐體質不如女蘿跟阿刃,天賦卻很不錯,即便不擅長體術,隻要能夠感悟生息,便有無數可能。

這也是昨日她看見斐斐從小包袱裡摸出兩把剪刀後想到的,斐斐害怕孤獨,她一個人在廣寒閣生活,又失去了最為信賴的兩個朋友,琴棋書畫她不喜歡,更不喜歡男人,唯一的愛好就是剪紙,剪出各種各樣的紙人陪自己說話,用這樣的方式度過了無數瀕臨瘋狂的白天。

“不過你要記住,紙人生命力有限,若是拿它們做什麼事,一定要算好時機。”

斐斐認真聽著,然後問:“阿蘿姐姐,你不怕我拿紙人害人嗎?”

女蘿抬手輕輕彈她腦門:“能讓你害的,多半也不是什麼好人了。”

她這麼說,令斐斐心裡吃了蜜糖般甜,她喜歡這種毫無理由的信任與偏愛,這讓她感覺自己一點也不孤單,她才不會用姐姐教的本事去做壞事,她絕不給姐姐丟臉。

不過斐斐對生息的掌握還還不夠熟練,折出來十個紙人,約莫隻有兩個能動彈,還是那種走兩步立刻暴斃的,她那股子蠻勁兒上來,便一頭鑽進去,連吃飯趕路都想著怎麼控製紙人。

同時還跟女蘿提要求:“姐姐,我想要一把好剪刀,你給我買。”

女蘿自然沒有拒絕,一口答應下來,好的兵器甚至能夠比擬法寶,也能協助生息的使用。

和嘴甜會撒嬌的斐斐相比,阿刃總是沉默而忠誠,她有時能一整天不說話,常常會讓人忘記她的存在,但女蘿不會,她無時無刻不注意著阿刃的心情,從前隻有她們倆在一起,雖然還有九霄它們在,可妖獸畢竟是妖獸,斐斐的存在,幾乎占據了女蘿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

阿刃嘴上不說,心裡必然也會感到失落,但隻要讓她知道女蘿沒有忘記她,忽視她,她便不會放在心上,而且,她跟斐斐很是要好,斐斐對阿刃是生不起氣的。

在到達鑄劍山之前,疾風回來了,女兒城一切都好,盼兒那小機靈鬼很快便融入其中,天天跟在非花身後姐姐長姐姐短,來兒則進入學院學習,姐妹倆都被安置的很妥當。

等它看見一地的失敗紙人,而斐斐還在努力折紙、吹氣、失敗、氣鼓鼓,疾風當下便用不讚同的目光望著女蘿,意思是你怎麼可以這樣慣著她?

得知斐斐是在練習如何操控紙人後,疾風才沒有再說什麼,而九霄早已滿地打滾,用爪爪拍紙人玩。疾風回來後,去鑄劍山的速度便快了許多,離鑄劍山越近,人煙越多,各種各樣的小城池、村落數不勝數,繁華無比,這種繁華與極樂不夜城的繁華不同,生活在這裡的人們臉上都帶著笑,而且由於離鑄劍山近,修者的人數也直線上升,畢竟鑄劍山可是修者們的聖地,如今修仙界叫得出名號的兵器,基本全都出自鑄劍山,更彆說這裡還有鑄劍宗最最最出名的聚靈鎖。

除卻為阿刃尋找兵器,再給斐斐打造一把好剪刀外,女蘿心裡還記掛著斷掉的秋塵劍,不知這裡是否有能工巧匠,能把斷劍修複。

如今看來,非花飛舞硬是塞了那麼多靈貝進乾坤袋,倒也是有理由的。

圍繞著鑄劍山,坐落著好幾座或大或小的城池,女蘿一行人還沒到城門,便被敲鑼打鼓的喜慶吸引,城門口有一排高大窩棚,最前頭的木牌上寫著“施粥處”,還有一個肩上掛著白毛巾的小哥笑著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這裡有熱騰騰的粥跟饅頭!都來嘗嘗啊!”

見到女蘿等人,小哥笑得更加燦爛:“這位姑娘,可要來一碗?”

女蘿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空氣中彌漫著白米粥被熬爛的香味兒,是最最純正的米香,小哥一邊給女蘿盛粥一邊說:“這可是打南地運來的青竹米!熬粥又香又濃,好吃還頂飽!姑娘您往那邊兒去,後麵的窩棚還有餅子小菜,吃多少拿多少,可千萬甭浪費!”

女蘿將第一碗粥遞給阿刃,問道:“城中是有什麼喜事麼?怎地這般熱鬨?”

一個抱著一簸籮烙餅的大娘走過,笑嗬嗬回答:“可不是!三日後是柔宜小姐十七生辰,咱們附近幾個城啊,早熱鬨起來了!到時候還有徹夜舞獅舞龍,熱鬨得很哩!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可千萬彆錯過!一定要占個好位子瞧!”

邊說邊熱情地讓女蘿拿餅:“剛烙出來的,正熱乎著呢!有肉有菜,香得很!多吃點多吃點,姑娘家家的,千萬不能餓著!”

阿刃是真不客氣,一氣拿了七八個,大娘高興壞了:“能吃是福啊!每年柔宜小姐生辰,我們周圍這些城啊,都會在城外免費施粥布菜,不為彆的,就為了給柔宜小姐積善行德,大家一起熱鬨熱鬨!”

女蘿被這歡樂的氣氛感染,眉眼間亦升起愉悅,她向大娘跟小哥道了謝,一扭頭,發現斐斐鼓著腮幫子,便關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不合你胃口?還是走了這麼久,累了?”

阿刃喂了疾風一張餅子,又撕了一半喂給九霄,當車也抱著一塊餅站在女蘿肩頭大啃特啃,她們都沒有辟穀的說法,不吃餓不死,但看見好吃的,還是會想要滿足一下口腹之欲,女蘿自己都是如此,更不會強製夥伴們辟穀不食了。

斐斐不是不合胃口,也不是累了,她臉蛋漲得有點紅,臊得慌,忸怩道:“……怎麼這樣呀,拿彆人給的東西……”

這,這不是跟乞丐一樣嗎?而且不過大米粥跟烙餅,又不是什麼精細食物,瞧姐姐高興的。

女蘿才明白斐斐為何不開心,她素日裡錦衣玉食山珍海味,出門在外雖不嬌氣,但對於這種吃人施舍的食物,恐怕還是有些抵觸。

“這應當是當地的習俗,剛才那位大娘說,是一位小姐過壽辰,咱們吃點兒也算是沾沾喜氣,嗯?”

斐斐咕噥:“……那好吧。”

說是這樣說,她勉為其難咬了一口女蘿喂她的餅,麵皮又香又有勁道,雖然肉是少了些,可蔥花舍得放,這種餅子,要是肉多反倒不好吃了,餅皮表麵有些地方烙的微微焦黃,哢嚓一聲滿嘴碎渣。

真要說美味,那肯定算不上,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氛圍,令原本隻有四分的味道暴漲到七分,一路逛吃過去,一個錢都沒花!

不僅如此,就連看守的城衛都笑臉相迎脾氣極好,一點架子都沒有,由於鑄劍宗周圍的城池來往人數眾多,天南海北什麼都有,所以不強硬要求有身份文牒,隻需登記姓名來曆即可。

“姑娘慢走!過幾日城內可熱鬨了,鑄劍山還有煙花大會,可千萬彆錯過呀!”

女蘿與好心的城衛道過謝,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歡欣雀躍,斐斐見她開心,自己也跟著開心,阿刃更不必說,她很少感到煩惱。

這裡的氛圍可真是好,街上熙熙攘攘熱鬨不休,道路兩邊的攤販叫賣聲不絕於耳,幾乎看不到紅臉吵架的,人人都很友善熱心腸,女蘿很快便找到了可以入住的客棧,客棧老板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性格爽朗,得知女蘿等人千裡迢迢趕來鑄劍山,不僅隻收了一半的錢,還額外送了好些種當地出名的小零嘴!

哪怕是對外人戒備心十足的斐斐都覺得這裡好了,與當初的極樂不夜城相比,鑄劍山周圍這幾座城池簡直是人間桃源。

民風淳樸,本地人還熱情好客,小商販們誠信做生意,來往的路人到了這裡,都不禁受到感染。

“鑄劍宗的名聲確實是極好的。”

日月大明鏡這樣告訴女蘿,“由於鳳氏一族隻煉器,不修仙,所以他們將更多的資源都用在圍繞鑄劍山聚集的城池上,造橋鋪路,救濟平民,因此名聲在外,是出了名的仁義之地。”

“又因鑄劍宗與修仙界各大門派儘皆交好,所以無人敢在鑄劍山名下的城池惹事,在這裡,你們可以好好休息,不必擔心會有惡人,修者們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身處鑄劍山,那麼天大的恩怨也要離開後再解決。”

女蘿讚許道:“這可真不錯。”

斐斐則撐著下巴問:“為何鳳氏一族不修仙?”

“據說是不能修仙。”

“那為何不能呢?”

如何成功在三個問題以內將日月大明鏡問倒,女蘿是第一個,斐斐是第二個。

之前在女兒城,日月大明鏡幫了很大的忙,女蘿與它之間也漸漸親近起來,於是為日月大明鏡解圍:“人家為何不修仙,為何不能修仙,是人家的秘密,咱們來鑄劍山隻為尋個好兵器,這與我們無關。”

斐斐吐吐舌頭,跑到一邊繼續折紙人,正巧老板進來送水,這是家不大的客棧,統共就仨人,老板,跑堂的還有廚子,女蘿先接過水,問道:“老板,方才我們在城門口聽說是柔宜小姐的十七歲生辰將至,這位柔宜小姐是誰呀?”

老板愣了下,隨即笑出聲:“姑娘是外地來的不知道也不奇怪,柔宜小姐是鑄劍宗宗主之女,也是鳳氏一族唯一一個女兒,從出生起便是萬眾矚目,無比金貴。她生辰前後這段時間啊,你在城中買東西,都比平常便宜好些呢!”

“原來如此。”

橫豎也沒新客,老板乾脆坐下,向女蘿等人講述柔宜小姐,總之在老板口中,柔宜小姐是一等一的好,善良可愛活潑純真,像小仙女一般,見過她的就沒有不喜歡的。

從老板的話裡,女蘿仿佛看見了一個在家人的關愛與嗬護中快樂長大的小姑娘,她聽得麵帶笑意,等送走意猶未儘可惜有客人上門的老板娘後,才發現斐斐一臉悶悶不樂。

問她,她才略帶茫然地抬頭:“姐姐,為何人與人,如此不同呢?”

她出生在一個清貧之家,父親輕女重男,母親隻會哭泣,她四歲便被賣進不夜城,十四歲開始接客,受儘苦楚,可鳳柔宜卻含著金湯匙出生,有疼愛她的親人,有愛戴她的百姓,她過個生辰,有無數的人為她感到高興。

斐斐卻開心不起來,她從中看到了卑微又可憐的自己,她不明白,人與人為何生而有貴賤?

阿刃心大,不會想這些,斐斐卻心思敏感,她受過許多傷害,又缺乏安全感,會這樣想,女蘿並不意外。倒是斐斐,這麼說完後,生怕女蘿覺著自己善妒討人厭,連忙解釋:“我,我不是說她壞話,我就是不懂……”

女蘿坐了下來,“嗯,我明白。”

斐斐垂下小臉,手裡的紙人已被她撕扯的稀巴爛,她本來也很高興,很期待煙火大會,可隻要一想到所有人都為柔宜小姐慶祝生辰,便會想到自己,不由得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人與人生來便是不同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女蘿柔聲說著,“若是要問這樣公平麼?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抵是不公平的吧。但是斐斐,你要清楚,生來不公平的,並不僅僅是你跟柔宜小姐,還有這世上無數的女人跟男人。”

“有些人生來便沒有雙手,疾病纏身,有些人卻生來四肢健全健康平安,有些人生來家徒四壁連書都沒得讀,有些人卻穿金戴銀富貴榮華享用不儘……如果總是將目光聚集在這些不公上,斐斐,你會產生許多不好的情緒,甚至可能迷失自我。”

“柔宜小姐是很令人羨慕,可斐斐也有許多令人羨慕的地方。”

斐斐眨眨眼睛,“我?令人羨慕?”

“對呀。”女蘿點頭,“我羨慕斐斐一往無前的勇氣,非花羨慕斐斐敢恨敢愛從不遮掩,就連飛霧也羨慕斐斐,無論身處何種逆境,都能勇敢做自己。”

阿刃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我也羨慕,斐斐吃得少,省錢。”

斐斐終於被逗笑了,她投入女蘿懷中,乖巧道:“姐姐,我不是嫉妒柔宜小姐,這世上有你我這般的苦命人,也有像柔宜小姐那樣命好的,我不嫉妒她們。”

女蘿摸摸她的頭發:“嫉妒是一種很正常的情緒,隻要不被嫉妒迷惑……將其轉化為成長前進的動力……斐斐,你看,就連嫉妒這兩個字,也都是女字旁,難道男人就不會嫉妒嗎?”

“他們當然會。”斐斐說,“男人是我見過最小心眼最狹隘的生物,嚴黑隻因被一名客人看了一眼,便認定那人瞧不起自己,於是將人給殺了。”

她再羨慕柔宜小姐,也不會這麼做。

女蘿對斐斐說,“命好不好,在出生之前,你我無法掌控,但是現在,命運就在我們手中。不怨天尤人,不自怨自艾,我們總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斐斐乖乖點頭,又開始努力折紙吹氣,這一回的紙人比從前堅持的時間都長,也令斐斐明白,她不必去比較旁人的長處,隻要堅持自我,勇敢前行,那麼人生就不會沒有意義。

疾風打了個嗬欠,閉上眼睛,尾巴輕輕搖晃,勾住女蘿手腕,女蘿順勢捋捋它的尾巴毛,斐斐吹好的那隻紙人搖搖晃晃落到地上,笨拙地學習走路,九霄好奇地圍著紙人繞來繞去,阿刃跟當車開始品嘗老板送的零嘴,夕陽餘暉落入房內,一片美好靜謐。

等斐斐練習完,女蘿便邀她與阿刃一起出去走走,城中如此熱鬨安全,總是待著屋子裡多悶得慌?

斐斐興高采烈地向女蘿展示自己折的一摞小紙人,小紙人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很有氣勢地走了兩步,噗噗噗噗,全倒了。倒是斐斐,這麼說完後,生怕女蘿覺著自己善妒討人厭,連忙解釋:“我,我不是說她壞話,我就是不懂……”

女蘿坐了下來,“嗯,我明白。”

斐斐垂下小臉,手裡的紙人已被她撕扯的稀巴爛,她本來也很高興,很期待煙火大會,可隻要一想到所有人都為柔宜小姐慶祝生辰,便會想到自己,不由得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人與人生來便是不同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女蘿柔聲說著,“若是要問這樣公平麼?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大抵是不公平的吧。但是斐斐,你要清楚,生來不公平的,並不僅僅是你跟柔宜小姐,還有這世上無數的女人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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