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1 / 2)

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12323 字 4個月前

數十?裡長的禦街上,燈火綿延仿若有千裡之遠,食鋪酒肆間飄出的煙火,仙霧一樣地滾淌在道路旁。

那滿城數不儘的百姓,就有滿城望不儘的繁華。

這就是?幾代國?都的京師,中原大地上,百姓萬民的向往。

一朝都城的興盛與否,往往代表著一朝江山的強盛衰敗。正如?這京城雕車寶馬,金翠耀目,不難看出大綏的蒸蒸日上。

鼓聲重重動地而來,皇帝的儀仗浩浩蕩蕩地出了宮門,禁軍沿途開道,四麵八方?全是?侍衛。但因此番要與民同樂,聖駕難得沒有高高在上,禁衛們也不好過多地清場。

守在禦街兩?旁的百姓整齊又密集,男女老?少,一眼看去隻剩下難以計數的人?頭。

燕山跟在儀仗中後段,視線留意著周遭所?有細微的動靜。

順天府府尹辦事十?分周全,皇帝這邊的車轎甫一行動,整個禦街的民眾便熄了聲響,隻留下兩?側的歌樓樂坊奏曲,而遠處的街巷裡喧囂猶在。身?臨此境,既不會覺得吵鬨,又能感受到京城夜景的繁榮,心思不可謂不細。

待得輿轎逼近十?丈內,目之所?及的百姓們齊刷刷跪了地。

觀暮雪混跡在人?群當?中,他坐著輪椅,倒不苛責定要叩首,於是?隻以垂頭垂目表示敬意。

剛低眉的刹那,跟在聖駕後不遠的又一輛輦車緩緩而過,車上簾子被風輕吹起,裡頭卻有一雙眼睛落在他身?上,似乎端詳了許久。

待得儀仗行遠,隨著眾人?陸續起來,觀暮雪才抬高視線,若有所?思地望著那輦車的規製。

“那是?公主的車駕嗎?”

旁邊有圍觀者附和,“是?永嘉長公主吧?聖上的親妹妹。整個禁宮也僅她有那個資格伴聖駕祭天了。”

他一眨眼,帶著思慮的目光便轉至彆處。

長公主……

越往前行,燈火就越輝煌燦爛。

幾乎要到禦街的中心了。

在順天府尹的安排之下,一眾平民撩袍而跪,口中山呼萬歲,整肅的話語略有回音,陣勢浩大地滌蕩開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萬萬歲……”

坐在輿轎內的鄭重

實雖因帳幔遮擋瞧不見神情,但多半也是?滿意的。

如?此場麵恢弘又氣派,落到四方?朝拜的來使眼前,更是?一種無?形的誇耀與威懾。

轎前儀仗上的金屬隨風而起,交錯撞響,清脆得叮當?有聲。

九龍的輦車走得不緊不慢,堪堪從那燈籠招展的酒樓高閣下而過,彩繪的燈罩間似有何物倏忽一閃。

“轟——”

平地一聲巨響,其間仿佛還伴隨著驟亮的光。

觀亭月猛地轉頭朝東北方?向看去,太遠了,她不知那裡發生了什?麼,但動靜不小,將近處棲息梢頭的鳥雀全數驚得撲騰而飛。

隱約有小股人?流在騷亂。

高陽承緒瞧得此情此景,起初擔憂的神情終於有所?緩和,大石落地般牽起嘴角。

“來了。”

禦街上最混亂的莫過於受驚的百姓,婦女的尖叫刺耳鋒銳,間或還夾著孩童的啼哭。

其實誰也未曾看清那道亮光和響聲是?發自何處,但大家都爭先恐後地亂竄,撞翻了貨攤,掀倒了旗杆,沒頭蒼蠅似的見空就鑽。

“彆跑,都彆瞎跑!”李鄴摁著刀柄,一嗓子喊得快破音。

而聖駕仍舊八方?不動,穩當?地停在原地。

就在此時,有人?詫異的嚷道:“你們看那是?什?麼!”

燕山聞之抬頭,發現漫天飛揚飄卷著落下什?麼東西,雪花一般,側目時,整條街都在下著一場細碎的紙片雨,竟不知是?什?麼人?,從什?麼地方?灑落的。

不少鎮靜下來的百姓被這玩意兒糊了一臉,紛紛好奇地撿起一頁來看。

一細讀之後可不得了,簡直是?會掉腦袋,滅九族般的大逆不道,多瞧一眼都怕這雙目保不住。

作為此次負責安防事宜的統領卓蘆當?即熱血沸騰地抽出腰刀,氣衝雲天地吼了一句:“有刺客!”

“大奕遺孤妄圖造次,都把招子擦亮些!彆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一乾禁衛在他的鼓動之下皆把刀兵一整,中氣十?足地回應。

“是?!”

觀暮雪扶著輪椅停於街市的花壇旁,來來往往的官差在他眼前忙碌奔波,不知是?衝著“大奕遺孤”的名頭去的,還是?著急安撫失控的百姓。

他麵色凝重地打

量此情此景,繼而也信手拿過那攤在花台邊沿的一頁文紙。

“鄭氏江山……逆天違眾……”

他喃喃念了兩?句,發愁地用手指摸了摸下巴,長長地輕歎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的另一邊,高陽承緒幾人?遠離著風波中心,頗為泰然自若的樣子。觀亭月一時想著回禦街去瞧瞧情況,一時又怕跟丟了他,糾結得左右為難。

高陽承緒對此卻很是?無?所?謂,“姐姐,你若是?在意,不妨就去看看。”

“反正我也不會走遠的。”

他話剛說完,巷子外忽就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幾道人?影一長一短地打在地麵。

觀亭月反應一向敏銳,急忙拉著他躲到附近的民宅之後。

借微弱的光線望去,隻見那頭出現的竟是?三四個禁衛打扮的官差,而高陽承緒花重金養著的黑衣刀客們還大喇喇地站在原處!

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後者仍是?不以為意的態度,淡淡道:“不用擔心,那是?自己人?。”

觀亭月對他的漫不經心置若罔聞,她謹慎地貼牆而立,注視著來者的一舉一動。皇城內的官差分得很細,守城門的是?一類,城中巡邏的是?一類,保衛禁宮的又是?一類,偏偏服飾區彆不大,在這夜色之中很難辨彆。

她不言不語地瞧了一陣,隨即動作突然,一把抓住高陽承緒,扭頭朝著相反處發足狂奔起來。

後者被拽著跑得不情不願,可好歹沒真的甩開她,依然認為她是?小題大做。

“唉,我都說了那是?自己人?,你壓根不必這麼緊張。”

“你確定那是?自己人??”

觀亭月從始至終話極少,此刻卻冷著眼厲聲質問,“我雖然不知你究竟和什?麼人?搭上了橋,但倘若對方?真是?毫無?惡意而來,決計不會用那種手勢握刀——刀尖向前,手腕向外,你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嗎?”

那全然就是?要動手的姿態。

“有沒有殺意,我比你清楚。”

高陽承緒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有些許怔忡,他自然相信觀亭月的經驗,可也並不懷疑自己的謀劃。

“方?才來的幾個人?……我瞧著確實不怎麼眼熟,或許是?出了點什?麼變故。沒關係,我

另有後招。”

她腳力快,不多時就帶著高陽承緒轉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觀亭月將他拽到兩?間民房夾角,借雜物遮蓋身?形。

“你老?實告訴我,被你們動過手腳的地方?,還有哪幾處?”

少年顯得頗為躑躅,眸中甚至無?奈,“姐姐……”

“說!”她沉聲打斷。

高陽承緒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遲疑地注視著觀亭月,那雙看著他的眼睛實在太嚴肅,他終究泄了氣。

“一共是?十?三個……”

觀亭月:“具體在什?麼地方??”

他歎息道:“我把圖紙給你吧。”

“但是?你現在去沒什?麼意義了,隻要第一處已經點響,哪怕我不親自指揮,那些人?也會按計劃行事。”

高陽承緒從懷裡摸出一份地圖,還未及遞給她,觀亭月便一手抽走。

她迅速掃了一眼,握著圖紙在他腦袋上近乎威嚇地虛虛點了點,“在這裡等我,哪裡也彆去。”

“我很快回來。”

說著便飛掠而出,身?輕如?燕地消失在他眼前。

觀亭月差不多將自己的輕功發揮到極致,逃命都沒她這麼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