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歲安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闡述了一遍,思路清晰,有理有據。
馬堯生的五大三粗,氣勢駭人,歲安本就人嬌聲甜,高傲昂首時,是喜怒莫測的青字號少東家,細聲低語時,就是個受了欺負給自己找場子的小姑娘。
說完,歲安看向馬堯:“官爺們既然隻是來查逃竄逆賊,那配合證明便是,剛巧到了山郎君這裡,這位先生就來了。您來的也巧,一道向官爺表明身份,做個證明吧。”
雲城商會的掌事顯然是知道馬堯這個人物的,以至於歲安這番綿裡藏針的話一出,幾人的反應各顯微妙,謝原不動聲色,儘收眼中。
馬堯審視著歲安,並未被歲安這個初生牛犢惹怒,反倒頗有深意的笑了一聲:“鄙人行走江湖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個配合法的。青字號的名頭,鄙人聽過一些,可無論乾哪行,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少東家看似和氣,實則綿裡藏針,霸道狠厲,倒不像是個做生意的。”
氣氛凝了一瞬。
歲安眼神輕動,借垂眼看指甲的動作斂眸,四兩撥千斤的回道:“先生說的一點也沒錯,做生意當然要和氣生財,可幾位官爺,不是來同我做生意的呀,我若不將他們踩著說話,怕就是我被他們踩著說話了。”
“笑話。”馬堯恒笑道:“你若問心無愧,怕這作甚?他們是朝廷的人,還能冤枉你不成?”
“誰知道呢。”歲安應對自如,謝原還踩著那衙差,她竟像是在閒聊:“地方衙差活多錢少,刀口舔血,壓力繁重,所以衝動易怒,很容易辦出冤假錯案的。”
馬堯皺了皺眉,大約是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麼能瞎掰扯。
“你……”
歲安話鋒一轉:“今日我是受雲城商會之邀,以貴客身份來此,結果這幾位差爺衝進來,放著滿東閣的人都不搜,偏拿我青字號下手,當真不是見我女子掌事,挑軟柿子捏?”
頓了頓,她輕笑笑道,“我長這麼大,也是頭回看到這麼辦案的呢。”
馬堯:“那少東家打算一直這樣扣著幾位官差嗎?”
歲安順著馬堯所指看向地上的衙差,微微一笑:“那得看看官爺都查完了沒有,若是他們完事準備走人,自然是不能扣著的。”
領頭的衙差像是吃到了苦頭,全無前一刻的威風,一個勁兒點頭。
謝原和歲安對視一眼,歲安輕輕點頭,謝原收腳放人,回到她身旁。
領頭衙差連滾帶爬的退開再起身,自己將被卸掉的下巴推回來,張合著活絡筋骨,警惕的盯著歲安這頭,卻沒有再動手。
歲安起身,理了理衣袖裙擺:“青字號的身份,官爺可查明白了?”
領頭衙差動了動下巴,沉聲道:“文書路引都無問題,商會掌事也能證明你的身份,自然是沒問題的。”
歲安:“既然沒有問題,那這一樁就算揭過了。”
她話鋒一轉:“今日迫不得已,對幾位官爺動了手,我知法懂法,也知此事應當會有追究。雲城為州治所在,若是幾位打算將我帶回衙門問話,我們現在就可以走。”
說完,歲安走出客座,她一動身,身後的人紛紛起身跟隨,連帶包圍東閣的帶刀護衛也紛紛收刀聚攏,這陣仗,將周圍看客嚇得又是一縮,連幾個衙差都退了幾步。
“你……你們……”
這時,幾個掌事總算醒神,紛紛上前打圓場。
“誤會,都是誤會一場。少東家的確為商會貴客,幾位官爺也是抓人心切,都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我們沒有安排妥當,各位都消消氣,消消氣。”
衙差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可氣焰到底是弱了下去。
馬堯笑了兩聲,走出來:“官民本是一家,諸位差爺日夜抓捕犯人,也是為了保百姓安穩,出門在外,誰也不想惹是生非,不如各讓一步,官爺傷到哪裡,這位東家娘子該賠就賠,好過往衙門走一遭。”
幾個衙差繼續活絡筋骨,沒有說話。
其實謝原隻有卸下巴那一下疼到了實處,幾招下來旨在製服,不為傷人。
領頭衙差冷冷看了歲安一眼,態度忽轉:“既然是一場誤會,便作罷了,你們以後若再敢動手,我們絕不輕饒。”
歲安和氣應聲:“官爺寬宏大量,小女子感激不儘。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隨著她開口,玉蟬已從懷中掏出一支烙了官印的金條遞上去。
周遭一陣唏噓,幾個衙差都愣了。
他們所有人幾個月的俸祿加起來都沒有一根金條啊!
“今日興致滿滿來赴宴,有趣的事情沒聽到,倒是惹了許多麻煩。我就不打擾諸雅興了。”歲安言辭之中已有去意,玉藻和玉蟬迅速開始收整人手。
幾個掌事麵麵相覷:“這、這真是招待不周。”
“哪裡,意外發生,豈能人力能阻?”
歲安再次看向幾個衙差:“方才我的人已將東閣守住,從剛才到現在,應當沒有人隨意進出,我先走一步,剩下要怎麼查,幾位隨意。”
說完,歲安環視一圈,頷首作禮,“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