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成功自薦,不僅取得了太子的賞識,還會一路陪駕直至入京。
不止如此。
太子對李耀的喜愛與日俱增,幾乎要引為知己。若非徹查過李耀的來曆,長公主都要懷疑這男人是否也會蠱術,能迷惑人心。
……
“郎君,娘子身體不適,午食在房中用,便不出來了。”
太子聞言,眉眼間劃過一抹深思。
知林山的莊主問道:“魏娘子進莊時便道不適,若真抱恙,可需請大夫來瞧瞧?”
說起來,這莊主是真熱情,一再挽留不說,得知太子有意在周邊遊走,還主動請纓作向導,此刻聞長公主身體不適,立馬投來關懷。
太子眼神轉動看向席間,換上溫和的笑容:“多謝莊主美意。阿姊向來如此,看過許多的大夫都不見好,倒是有大夫說,趁著天好時外出散心興許可有利康健,我這才帶著阿姊外出遊玩,沒想阿姊體力不濟,總是乏累,讓她休息休息即可。”
莊主聞言,也不好多說,隻讓人多送些精致的佳肴往院中去,又說起這附近景色絕佳的好去處,時而給女兒窈娘使個眼色。
窈娘也想明白了,對麵的兩位郎君,一個身份尊貴,一個前程似錦,其實跟哪一個都不虧,她臉微微燙紅,和父親一道擺出東道主的姿態,也跟著說起這裡的好去處。
太子含笑回應,一旁的李耀卻垂了眼,整個席間沒怎麼說話。
飯畢,李耀替太子回絕了莊主與窈娘的熱情,終得清閒,陪在太子身邊散步消食。
期間,太子又差人詢問了長公主的情況,得知阿姊已經睡下,又仔細問起她午間是否進食,具體吃了些什麼,還道不可讓長公主睡得太久,得掐著時辰讓她起身活動,若她發火,便說是他吩咐的。
一回頭,太子見李耀若有所思,唇角微揚,不由問道:“何故發笑?”
李耀站定施禮,道:“在下隻是覺得,郎君與魏娘子之間,似乎並不如外界傳言那般。”
李耀的任命要等到長安後才會正式下發,加上太子人在宮外,所以稱呼上略有遮掩。
太子眉毛一挑:“哦?不知外界作何評價?”
李耀頓了頓:“不敢說。”
太子:“還有你不敢說的話?”
李耀:“無稽之談,說出來隻會敗壞郎君心情,平添煩擾,多說無益。”
太子:“無妨,我想聽聽。”
李耀想了想,說:“在下聽過最無稽之言,當屬郎君與娘子誰才是當家之人。”
此話一出,四周一片死寂,仿佛連花草風木都察覺到此言多麼大膽犯上,紛紛替李耀屏住呼吸。
太子眼神微變,無聲的看了李耀一眼。
李耀眼觀鼻,鼻觀心,相當淡定。
“那你覺得,應當誰來當家?”
這個問題,無異於一個燙手的火球,稍有不慎,便要引火燒身。
昔日各地兵馬雖都效忠太子,合力打回長安,各有功勞,但稍微打聽便可知,若非有長公主幾次三番拚死救下太子,又建立組織一路保駕護航,太子哪裡有打回長安的那日?
再者,太子回到長安後,並未立刻稱帝,而是聽從長公主的建議,侍奉先帝直至其駕崩,好不容易開始籌備登基大典,太子又離了皇宮。
種種跡象,不免讓人猜測太子和長公主之間,是否對大位歸屬存有異議。
麵對這樣尖銳的發問,李耀隻是從容道:“郎君是否要聽實話?”
太子臉上笑容不減,給足了寬容態度:“當然,你但說無妨。”
李耀默了默,緩緩道:“在下方才說了,此為無稽之談,究其根本,不過是因為,在郎君和魏娘子眼中,這個令外界敏感又在意的爭論無異於一個笑話,郎君與魏娘子一母同胞,血濃於水,誰當家又有什麼分彆?反倒是當家的那個,會更操心,更勞累。”
李耀沒說一句話,太子的神色都微微一變,待他說完時,太子看他已完全不同。
“星熠,你真是……”太子悵然一笑:“叫人有些害怕。”
李耀再拜:“在下信口開河,衝撞郎君與娘子之處,還請恕罪。”
“阿姐是在躲你嗎。”太子冷不防丟出這麼一句,叫李耀生生愣住。
太子看在眼裡,忽然大笑起來。
他很了解皇姐,她從不會將精力放在無乾人等身上,可進山莊時,她發現李耀,注意力明顯被牽走了。
至於李耀,剛才聊?40;內容更加敏感,他尚且遊刃有餘的應對,猛的搬出皇姐,倒叫他現了原形。
這個發現讓太子倍感新奇,又十分得趣。
“星熠,你覺得我阿姐如何?”
太子掌握到了談話的要義,再拋一問。
李耀慢慢反應過來,重複從容。
“魏娘子,果敢,堅韌,行事雷厲風行,若是誰被她放在了心尖上,她會給足對方安心,但也正因如此,當被她愛護的人想要反過來回饋什麼時,反而會無從下手,甚至倍感無力,所以,她也是個令人心疼的娘子。”
太子呆住了。
他似是忘了要調侃李耀,平靜之下,心緒波瀾起伏,竟被他反過來戳動了心事。
不等太子反應,李耀主動起來:“其實,民間有不少關於郎君和魏娘子的故事,在下聽過許多,直至今日,方覺個中誇大不實居多。今朝際遇,已是在下三生有幸,不知在下是否還有多的運氣,能聽郎君親口道述些過往?”
如果說前麵那些話,是李耀為人犀利敏銳,那麼這番請求,個中深意就變得直白起來。
太子回過神,審視起麵前的青年。
他說的一點都不錯。
皇位,的確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是權力頂峰。
可是,對於他這種早就半隻腳踏進棺材,是被親姐拉出來,一路走到今日的人來說,親姐遠比皇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