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清楚, 你對我都做了些什麼。”
“那是以前,我不知道你曾經那樣困苦。可是你年紀還小, 現在也不過十幾歲,以後還有很多時間,你想要什麼,都會有人為你送到手上。”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離開這裡。德萊特,假如你真的想要補償我,就讓我離開,我不姓德蒙特,也可以過得很好。”
“你不會的。你是女孩,而且還未成年,眼睛也看不見了, 你離開德蒙特的庇護, 是絕對會吃苦頭的。”
“難道這十七年來,我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不管在哪裡, 也不會比待在公爵府更令我窒息了……你不會理解的。”
德萊特突然變得沉默了下來。
他好半天沒說話, 阮笙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表情, 惴惴不安的。
直到他捏住她的手腕, 力氣大得似乎要把她的腕骨捏碎。
“我不理解, 那他就能夠理解嗎?”
“……誰?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甚至能委身於一個曾經差點殺死過你的人, 那麼,為什麼不能回到我的身邊?”他的聲音陰沉沉的, 好像環繞在她的耳邊, “是必須要強硬一些,你才肯屈服,就像我從前那樣嗎?我以為你知道這種事——少女未出嫁之前, 在家從父,父死從兄。”
“我還沒死呢,”德萊特的話讓她後背發麻,發冷,無法遏製的想要尖叫的衝動,
“你就想要離開我嗎?”
“……”
“海洛茵,聽話。”
“……你瘋了。德萊特,”阮笙不可置信地抱著雙臂,她拚命想要躲開德萊特,卻被對方死死地鉗製住,要窒息一般,她艱難地說,“可我們不是兄妹。你到底想要乾什麼?”
“沒有人知道我們不是兄妹。”
“可是我們知道!!你在自欺欺人嗎?這樣的事發生出來,難道不是叫彆人看笑話的嗎!?”
“沒有人敢笑話。”
“我會!我會在心底嘲諷你,德萊特,你自己不覺得可笑嗎——你原本就恨我、討厭我、不待見我,現在我們有了光明正大的分開的理由,你卻又不想讓我離開!你若是真的還當我是妹妹,那就——”
“那就,不當了,”德萊特突兀地打斷了她的話,在她的耳邊輕聲喃喃,那一刻,似乎世界都清靜了,她除了黑發青年沉聲敘說的嗓音之外,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
“海洛茵,那就彆當我的妹妹了。”
*
阮笙雖然懷疑過,但是還不知道德萊特竟然真的對她抱有這種情感。
這種粘膩的、陰暗的、見不得光的,隻能在潮濕的縫隙角落裡緩慢滋長的情愫,讓她感覺恐懼又厭惡。
她以為,至少在德萊特不知道他們不是親兄妹之前,他都是一直以妹妹的態度來對待她的。他隻是過於教條主義和控製欲強了一些。從她假死之後,到現在,隻有不過區區幾個月的時間,這期間德萊特遇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竟然讓他違背了自己恪守多年的準則和教條,
親自摘下了禁果?
“你……”
阮笙顫抖著肩膀,半天才道,
“你真讓我感覺到惡心。”
她知道這樣可能會激怒德萊特,但是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隻是想宣泄,想把她對他的不滿和憎恨徹底地表達出來。
赫爾曼無法觸動她的情緒,帕斯塔萊和羅蘭無法動搖她的精神。
隻有德萊特,隻有她的好哥哥,一次次讓她在情緒的崩潰邊緣走過,一次次在情感博弈裡塌方。
她唯一沒怎麼認真看過攻略的男主角,唯一skip絕大多數對話的攻略角色,在現在,卻狠狠給了她劈頭蓋臉的一刀。
也是他,這個讓她童年乃至人生都不幸的罪魁禍首。
但是她無法不示弱。
因為那時,青年捏著她的手臂,脊背挺直,對她不疾不徐地說道:
“……你的小女仆,現在被扣押在德蒙特。”
“你會選擇舍棄她嗎?”
阮笙手心蓄勢待發的黑魔法逐漸消失。
她的臉上幾乎沒什麼表情變化,卻因為隱匿的、極端的憤怒抽動了幾下,她默了半晌,似乎就在那一瞬間,身體裡飽滿充沛的情緒被頃刻抽走,她的情緒海洋變得乾涸而乾癟。
她垂下眼眸。
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然而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德萊特都死不了,她也不可能會讓他死。她看不到他的羈絆值,但是隻要任務進度還沒有前進四分之一,就說明他的羈絆值還沒滿。
她隻能暫時退讓一步。
……況且,她也不敢去賭這件事的真假。
德萊特捏準了她會認輸。
她問:“哈蒙在哪裡?”
“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我該怎麼做?”
“隻要你聽我的話,我就不會傷害她。”
“希望你說的能是真的。畢竟我可無法相信一個,無時無刻不想著該如何才能把我嫁出去的男人。”
“所以你才更應該該珍惜那時候。”德萊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