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為弑神者還不算太成熟呢。”
承認這一點顯然對結愛是害臊的,她的頭低了下來。太宰治此時可以安慰她,不過可能弄巧成拙,如果她害羞的太厲害一定會隨便掀起點什麼災難來轉移注意力的,或者謹慎的保持沉默。
真了不起,亂步的確把該教的都教給她了——這就算是對於那個名偵探自己來說,也是在與社會磨合的過程中很艱難的才學會的啊。
作為天才的亂步沒有選擇教導結愛什麼知識,一眼就能夠看穿真相的智慧之類的,隻是對當時還雙目失明,體弱多病的結愛教導了這些——作為一個人類必不可少的同情心與同理心。
怎麼回事?他莫非也有那位黑子君的預知能力,預知到了江戶川結愛會成為最了不起的魔王嗎?
不,不是這麼回事。上麵的問題浮現在腦海的瞬間,又被太宰治自己否定了。
她的兩個兄長都對她傾注了無限的關懷和愛,隻是同那位中國的教主不同,亂步沒有作為王者的矜持,在自己可愛的妹妹湊過來的時候也不會害羞的要以毀天滅地的戰鬥作為掩飾——說真的那位教主真的懂得親情是怎麼回事嗎?他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寵愛結愛的吧?雖然想要溺愛,但是又羞於啟齒,隻能以一大堆讓人聽不懂的‘王者之道’(如果不是羅濠說出口,一定會被當成中二言論無視)來搪塞過去。看來他雖然以無儘的力量屹立於武之巔峰,但對於與人交往還是青澀的厲害。
其實亂步也青澀,他到現在很多言行舉止還是像小孩子。但他並不對結愛報什麼望子成龍的想法,亂步隻是希望結愛能夠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快樂的生活下去。
他教導結愛的就是那麼一回事,因為亂步自己就是在學會那些事情之後才能作為一個正常的人,而不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天才活下去的。
“結愛是一個超棒的女孩子啊。”
太宰治說,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啊...嗯...謝謝。”
結愛露出了‘雖然聽不懂在說什麼,不過總之先道謝’的謹慎表情。
“而且,就算意識到了人類的弱小之處,你砍斷大樓的時候也沒遲疑過啊?”
“是的。”
視情況會被認為是挑釁或者嘲諷的話語,結愛卻笑著點了點頭,“因為世界上最優先的是我的意誌。”
“這是有點...不過作為魔王卻沒有這種霸氣的話,你哥哥會擔心的。”
“嗯!”結愛用力的點了點頭。
“總之...啊說到哪裡了?賢人議會的事稍微放一放,我覺得他們對我們關注過頭了啦。聽說還整理了同族們權能的資料,擅自起了英文名字...噫被兄長大人知道他們一定會死的,那個時候是不是就沒有人給我安排食宿了?考慮中的我最後選擇袖手旁觀。總之曆史書上有所謂的改朝換代,他們死掉後應該還會有新的大型組織(保姆公司)出現吧...大概。”
“現在要說的是劇本!”
“劇本。”太宰治重複了一遍。
“嗯,對。我詢問黑子存不存在更強的神明的時候,他預知到了其他世界的未來,好像代號為《魔法□□目錄》的世界裡麵有種名為魔神的存在。彈指之間毀滅宇宙,碾壓一切平行世界的存在。好酷啊——”
“我想要挑戰那個!”結愛開朗地說,“為此需要你的劇本!”
“嗯...您說的話槽點很多,一般來說聽說作為自己宿敵的神明強到那種程度,我會選擇逃跑而不是戰鬥。但是,首先,為什麼會選擇我?”
“哦哦這個。首先是黑子給我們世界預知的未來裡麵——他好像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一直以為這是自己買來的,對自己的評價這麼低真是讓人看不下去我要不要稍微教訓一下他呢...?總之就是我們世界裡麵有一個掌管勝利的軍神,我剛剛和你說了的,一直都在贏,從來沒輸過!”
“我就想。‘咦...咦...如果殺掉他的話,我應該也能拿到勝利的權能吧?是吧?’然後就‘咻’‘啪’‘嘿呀——!’的打了一架,然後贏了。”
結愛一邊說著,還手舞足蹈的做出各種小動作。
和她華美的外表不同,她一旦笑起來,真的是個小孩子。
“然後就得到了我稱為[宿命恩寵]的權能。並不是一定讓我獲得勝利,這麼bug並且無聊的權能,而是為我帶來勝利的機會的權能。”
她看過來,於是他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哼哼哼,不要用那種像是教室裡的學生渴求知識的眼光嘛——人家會說的,會說的哦?!”
果然,結愛非常興奮。
“總之玩遊戲的話偶爾會遇見這種情況,就是不給你戰鬥的機會,明明先前已經打倒過比這個npc厲害好多倍的boss,按常理來說這個npc打起來也是輕輕鬆鬆,但是對話進展到了該戰鬥的場合,咦?怎麼回事?連戰鬥界麵都沒有跳出來,你直接被劇情殺了???”
結愛模仿著不敢置信的語調,然後哼哼哼的笑著繼續說,“這個權能賦予我的就是,讓我找到勝利的機會,讓我不論是麵對誰都能夠同台競技。劇情殺no,戰鬥界麵yes的方便能力哦!”
“比方說,雖然魔神聽起來很厲害,可是仔細想想也不是一定贏不了,黑子預知到的我的世界裡麵還有一個最終boss,一箭毀滅三千宇宙呢,最後我的同族不還是贏了!”
“我的權能給我的指引就是,如果想要和魔神同台競技,我至少也得是個神,或者準確來說,有著神明的性質才行。”
“...神明的性質?”太宰治問。
“就是信仰了啦。”
“古代的神話變來變去的,一開始神話中掌管一切地母神隨著人類社會的變革,女權衰落,在後麵的神話記載中,就會要麼墮落成魔物被英雄斬殺,要麼突然多出一個男性丈夫來做自己的主。不同的國家打仗,戰敗的那一方也會被文化輸入,羅馬那邊的神明基本都是從希臘那裡抄過去的。並且隨著口口相傳,中途發生錯誤,傳來傳去,最後變成的樣子完全就是不同的神明了哦?”
“神明與人類的信仰有關...?”
太宰治睜大眼,他知道這段對話會是一個何等震撼的消息,如果人類的信仰的確能造就神明,甚至隨著神話的改變,神明自身的形態也會有所改變...那豈不是能夠通過操縱輿論來影響神明的生存狀態,甚至是...
人造一個完全附屬於自己的神明。
“哦,有關啦,不過彆露出那種表情,和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樣。”
嘟囔著‘我語文不太好,表述能力比較差...’她揉了揉頭發,結愛組織了一下語言,“準確來說,是神話和人類的信仰有關。而當神明們決定顯現在世界的時候,我們稱他們為不從之神,意思就是他們不再服從於神話裡的設定,決定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不過不從之神也挺麻煩的,就算想要和人類好好相處也沒有用,隻要存在就會給世界造成危機。所以弑神者就非得殺掉他們不可...不過就算沒有這些,看到了不錯的對手,我也會衝上去就是了。”
“信仰可以有,沒有也行,從來沒有被遺忘,失去了信仰就消亡的神明。但信仰拿來代替自身的咒力是真的好用,幾千人的信仰就夠我施展一次月球墜落了。”
“——現在我需要它。”
結愛注視著太宰治。
“我的權能指引我來到你的身邊,我要你給我準備劇本,在我用旅行的權能穿越到另一個世界之後,隻要照著做,能夠弄到大量信仰——還是我指定的神職的信仰的劇本。”
“不能做。不可以。太難了。這三個詞在我這裡都是禁詞哦?”
結愛說著,眯起眼睛。
血紅色的月光在她身上的白色輕紗上流淌著,仿佛隨時要淌下血來。
“你的回複是——?”
太宰治凝視著她三秒,笑了。
“那請您先換一身衣服吧。”
#
“太長了。”
亂步毫無抑揚頓挫的打斷太宰治的話語,偵探社內,太宰治反坐在轉椅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身,他對麵就是麵無表情,顯然十分不高興的名偵探大人。
“對話那一段太長了,你再縮短點。”
“哎呀怎麼會。”太宰治笑眯眯的把下巴撐在椅背上,“亂步先生也不要因為妹妹小姐和我說了太多的話而心生嫉妒嘛。您作為哥哥,該更沉穩些啊。”
對此,亂步的答複隻是一聲輕哼。像隻耍脾氣被拆穿了的貓。
太宰治從異能科那裡回來,算是捅出了天大的簍子,現在偵探社的電話聽筒已經拿起來放到一邊,這才避免無窮無儘的鈴聲打擾。他倒是不急不忙,還好好的洗了個澡,換了身新衣服,才坐到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喝著咖啡,給他們講《和魔王(劃掉)妹妹小姐相遇的故事!與你一起編織的愛之歌——》
這個標題是太宰治在作戰計劃白板上麵寫的,愛這個字還沒寫完,就被亂步衝上去擦掉了。
“唉,唉,行吧。”
出乎意料的,這回太宰治放棄的異常的迅速。放在往日,他就算知道不能老虎頭上薅毛(中島敦:?),也該調笑幾句才對
“那,最後那一段妹妹小姐提到的關於亂步先生的事情,我也就此省略,可以嗎?”
“......”
沙發上的亂步從躺著的姿勢坐起來,坐正,把帽子抬起來兩隻手整整頭發,戴好帽子,整整衣服上的褶皺。嶄然一新,然後矜持的對太宰治抬抬下巴,示意快說。
他這一套動作好流利,敦在旁邊都看傻了,國木田推推眼鏡,倒是沒說什麼。
“妹控。”國木田隻用了這麼一個詞,就對敦解釋了一切。
#
“嗯...不去看看亂步先生嗎?”
太宰治問。
此時他已經說完了劇本,也得到了‘咦——咦?不錯啊!很不錯!亂來的地方我也很喜歡,或者說就是因為亂來我才喜歡!行,乾了!’的評價,裝容完全換了一身,和之前判若兩人的結愛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作為鼓勵。這種時候應該笑著用力拍肩膀才對的,可是結愛不管體術再怎麼垃圾,[利維坦之軀]給她提供的體能加成也是實打實的,一旦用力太宰治一定會變成太宰治醬,所以這一點就無視吧。
聽到了這個問題之後,結愛往左偏了偏頭,又往右偏了偏頭,最後把頭擺正。臉上思考的表情褪去,下定了決心。
“嗯。今天不了。”
“現在的話,有要做的事情,見到亂步哥會忍不住撒嬌的...還是等我把一切都做好了再找他吧,嗯嗯,那個時候一定要準備好超——大的蛋糕,一起開派對才行啊。”
她說,然後轉動著視線觀察了一圈附近的景象,最後視線鎖定在太宰治的身上。
“而且,雖然你一開始一副很慘的樣子,[洗刷我這幾日的恥辱吧。],我也的的確確以血還血的幫你解決了。”
“但是總有種其實並不需要我你也可以自己洗刷...不,準確來說做這件事並不是為了你自己的樣子?”
結愛說著,有點猶豫,她的義兄倒是有能從對方的神態簡單判斷對方的心理活動的能力,據說武林高手都這樣,不過結愛自己對武術一竅不通。所以隻是單純的憑著女孩子的直覺在說話。
“...怎麼感覺明明你是在叫我幫忙,結果目的卻是為了我好這樣?”
太宰治有些驚訝。
的確,這幾日的騷動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外界看到了龐大的力量,或者說是危機和利益,能看出這力量和偵探社相關。但是力量的正體又不明——除非親眼所見,否則不會有人相信這個資料上弱的可以的小姑娘能在一夜之間突然成為魔王。
說到底當時橫濱危機的時候所有普通人都睡了過去,政府的異能者也堅守據點,危機在一天之內解除,他們甚至連那力量究竟是多麼恐怖的東西都不清楚,說不定還以為不過如此。
而如果懷著輕慢的心擅自接近,卻是毫無疑問一定會死的。
之所以讓太宰治過來‘協助調查’,除卻亂步小小的報複心理,也是因為偵探社裡隻有他才適合處理這種情況。可是這不是說就有效的,衛星檢測不到的紅色的月亮現在還掛在橫濱的天空之上,除非有切膚之痛,否則高高在上的政客們是不會停止自己的試探和覬覦的。
而這個切膚之痛,是隻有結愛才做得到的事情。
“我需要這一場攻擊。”太宰治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結愛沒有理解他的意思,用看著好像認識,但用不清楚在哪裡見過的擦肩而過的行人的眼神端詳著他,但最後她微笑了。
“雖然搞不懂,但是不討厭。”
“但這樣就夠了嗎?”
結愛說著,向天空伸出手掌。
仿佛往水裡滴入鮮血一樣,天空逐漸被紅色的月光籠罩,三秒以後...
“轟隆!”那是即便是在這裡的太宰治,也能望見的,遙遠而耀眼的光芒。
“...那個方向是”
“我試著朝這個國家中命運的交織點——通俗來說就是這個國家高層的所在地,你們叫它政府還是議院投放了攻擊。”
“傷害設定是隨機的,應該能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活著,因為本來就是會做出冒犯我這種愚蠢舉動的豬玀,所以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百的差彆也不算太大吧,繼續維持這個國家還是做得到的。”
“活下來的人,我給予他們詛咒,一旦不抱持對我的絕對敬意就會遭受痛苦...呃,程度是要撕裂傷還是牙疼?牙疼會不會太不人道了點...”
結愛捂著腮幫子陷入了回憶的痛覺,而太宰治望著依舊在閃爍著紅光的東京方向,笑眯眯的開口。
“分娩之痛如何?我想如果那些大人物也能明白女性的不易的話,世界會更加和平的。”
“啊!言之有理!”
又是一道紅光降落,於是足夠動搖日本,甚至整個世界的決定就這麼做下了。
“人類對我來說是微生物。”紅色的月光下,結愛說。
“在意微生物的行為是可笑的,把注意力分給他們的瞬間就該覺得自己腦子有問題了。但是...嗯。”
結愛看著太宰治。
“在危害到我的...”她好像含糊的說了一聲‘朋友?’聽不清楚,“在危害到對我有用的人的時候,也要進行殺菌處理。”
太宰治對她笑了。
“我知道啊。”他眼神繾綣。
在那之後,做出如此壯舉都一臉淡然的結愛,揪著裙擺露出了有點扭捏的表情。
“嗯...我是很了不起的王,起碼正在準備成為很了不起的王。用了你就會給你報酬。你之前向我索取的報酬既然和自己的利益無關,那就不能把這個視作給你的獎賞。”
她手出售,紅色的月光照耀在白皙的手心上,將其染紅,並且在那之後,月光真的化作了鮮紅的液體,在手心上輕輕晃動的流淌著。
結愛一握拳頭,這液體就變成了一顆鮮紅的寶石。
她把寶石放進了太宰治的手心。
“拿著這個吧。雖然除了好看就沒有什麼用,不過好看就是最大的用處...嗯,我是不是無意中說出了什麼名人名言啊?”
結愛說,笑了,開始認真說明。
“如果你的劇本真的能夠成功,那麼多的信仰堆積下來,我應該能夠凝聚神職,成為神明之後,你就可以以這顆寶石為媒介向我祈禱。我心情好的話會把力量借給你的。”
“雖然隻是幾千分之一的力量...嗯...”
結愛思考著,最後下了結論。
“毀滅地球三十七次還是做得到的!”
東京方向的紅光依舊在閃。
太宰治笑了。
“這真的是非常有說服力的話語呢。”他輕聲說。
作者有話要說:aloha——
感謝大家陪伴我到這裡誒嘿嘿。
愛你們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