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苗苗掃一眼封麵：“《實驗中的化學》，這好像是工農子弟兵大學才能學的知識，你能看懂嗎？”
“看不懂。”葉多鋼很坦誠，接著又說，“不過我可以看懂上麵的圖。”
行吧。黃苗苗不再問他，把書還給他：“還能再借一本。”
葉多金看一眼葉多銀，葉多銀也看一眼葉多金，倆人同時搖頭。他倆都沒有想借的書。
見葉多金和葉多銀都不想借書，黃苗苗拿下一本故事書，領著葉淼淼和葉多鋼倆人去登記處做登記。
葉多金兄妹這次來縣城可以說是大豐收，先是獲得了將近一百塊的獎金，然後又去國營飯店吃了一般人吃不著的酸甜肉和炸酥魚，最後還來參觀了圖書館，在圖書館借了兩本看起來很厲害的書籍。
黃昏時分，葉多金兄妹和黃苗苗告彆，四人去中心小學門口找小梅老師，然後和小梅老師一起返回公社小學。
……
臨近過年，縣城文化宣傳部在準備出明年的黃曆掛冊，黃曆掛冊其實就是年曆海報。
一張年曆海報不僅要有人物照片，還要有十二個月的日曆。有些地方會把這樣的年曆海報做成年畫或者畫報樣式。
縣城文化宣傳部之前的計劃是將明年的年曆海報做成年畫樣式，最上邊寫xxxx年年曆，中間大部分位置貼上勞模的照片，然後下邊是十二個月份的新曆和農曆。
找的勞模是三鐵生產大隊的挖礦勞模李麗紅，但是吧，李麗紅前兩天被石頭砸傷了腦袋，這會兒還在醫院吊瓶，來不了了。
這下子可把縣城文化宣傳部的計劃給打亂了，一群乾部急忙召開緊急會議，商量新的計劃。
主任看向所有人，連敲三下桌麵：“還有二十來天就要過年了，我們必須趕在年二十九之前把年曆搞出來。”
副主任從右邊口袋上拿下一支鋼筆，翻開本子刷刷寫下幾行字，又將本子翻到前幾頁。
沉著臉，副主任一字一句說：“我記得今年咱們縣評了六個勞模，現在李麗紅有事來不了了，我覺得可以再找一個彆的勞模。”
“這個法子也不是不行，但咱們事先請了李麗紅，也說了要用李麗紅的照片，現在人家李麗紅來不了了，咱們另外再找彆的勞模，我覺得這樣做有些對不起人家李麗紅。”
李副主任忽然說出這番話，當時是他代表宣傳部去找的人家李麗紅，人家李麗紅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了，為此還推了市裡的邀請。
說實話，他不太想換下李麗紅，換上其他的勞模。
他覺得吧，要麼就等兩天，等李麗紅出院接著拍李麗紅，要麼就乾脆不找勞模，找彆的優秀青年。
縣裡麵除了勞模還評選出幾個有為青年、幾個先進青年，幾個優秀青年，這些都可以作為備選。
主任覺得李副主任的話也有道理，歎了口氣又看向眾人。
隨後他說：“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拍照得用一天，把照片洗出來又得花上幾天，把照片製作成年曆印刷出來又得花上好幾天！所以，咱們必須在今明兩天想出解決辦法。”
聽到這裡，攝影師看一眼幾位大領導，又看一眼手裡的照片，整個人很糾結，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出自己的提議。
這時，主任的視線掃到攝影師，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敲著桌子喊他：“小王啊，你有話就說。”
王攝影師咽了咽口水，在幾位大領導的注視下，喉嚨發緊，緊張得說不出話。
李副主任看他要說不說、磨磨唧唧的樣子，心裡又是著急又是不耐煩，猛地放下鋼筆，鋼筆砸在桌麵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李副主任扯著嗓子喊：“趕緊的，你不說換下一個人說。”
王攝影師被嚇得一激靈，下意識把照片掏了出來，含含糊糊說：“我，我覺得可以拍上次獲獎的幾個孩子……”
那幾個孩子長的好看又可愛，長得白白嫩嫩的，比年畫上的娃娃還要有精神氣。
要是在年曆上印上他們的照片，廣大人民群眾肯定都會喜歡！
當然了，後麵這些話他沒敢說出來，隻說了前半段。
他的話把幾個大領導搞得一頭霧水。
“上次獲獎的幾個孩子？什麼獎？咱們縣裡搞比賽了？”
主任想，我咋不知道縣裡搞比賽了？
王攝影師急忙解釋:“是全縣數學算術比賽。”
說完，他掏出幾張照片，有兩張是黃苗苗、葉淼淼、葉多鋼的合影，有兩張是葉多金、葉多銀以及彆的同學的合影。
黃苗苗、葉淼淼、葉多鋼的合影很好看，三個小孩兒精神奕奕的，一看就是積極上進的好孩子。
葉多金和葉多鋼的合影則是很好笑，這時候還沒有表情包諸如此類的詞，但是他倆的照片完全就是會動的表情包，看了就讓人想要發笑。
“主任您看。”
王攝影師把照片推給主任，主任低頭一看，就看到葉多金和葉多銀的照片，一時沒控製住噗嗤笑出聲。
隨著他這一笑，會議室的緊張氣氛頓時退了個乾淨，所有人都在伸長脖子看照片，看完後都在使勁憋笑。
有人憋住了，憋得臉色漲紅，眉眼間都是笑意；有人沒有憋住，抿著嘴巴發出咯咯笑聲，憋得整個身體都在抖動著。
李副主任拿過照片，盯著照片看了很久：“這張照片好啊！我覺得可以用這張照片！”
主任也說話了：“我也覺得這張照片不錯，若是用這張照片的話就不用另外拍了，排了版就可以直接拿出印刷。”
副主任連連點頭，但他想了想還是說：“這張照片可以是可以，但年曆畢竟得用一整年，在年曆上印這兩個孩子的照片，會不會稍顯滑稽？”
副主任很是謹慎地用滑稽這個詞，其實他心裡想的詞是不靠譜。
試想一下，大過年的，一家人聚在一起看年曆上的兩個擠眉弄眼（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小夥子，這場麵是不是略顯怪異了些？
王攝影師慌張過後漸漸緩和情緒，接話說：“我覺得沒問題，過年就是要喜慶，這兩個孩子笑得就挺喜慶的。”
另一個副主任，胡副主任忽然接話：“過年是要喜慶不錯，但除了喜慶外還得有向上的精神，這兩個孩子笑得太，太引人發笑了，看起來完全沒有向上的精神。”
王攝影師思考起來，過一會，他拿過葉多金和葉多銀的合影，把多餘的部分遮掉。
然後他又拿過黃苗苗他們的合影，同樣將多餘的部分遮掉，將兩張照片合在一起：“這樣呢？”
“兩張照片合在一起，既有趣，又有向上的精神。”
主任一下接一下敲著桌麵，思考著王攝影師的話。
副主任拿過幾張照片，分開看一會，合在一起又看一會，眉頭緊張，同樣也在思考王攝影師的話。
李副主任則往後靠了靠，隻要不用彆的勞模的照片，不管用誰的他都沒有意見。
胡副主任托著下巴陷入沉思，腦海中閃過葉多金和葉多銀笑咧嘴巴的樣子，忍不住動了動嘴角，臉上浮現出笑意。
過一會，主任說話了：“我覺得可以，這是一次很大膽的嘗試。”
他看向另外幾個主任：“你們覺得呢？”
“我同意主任的說法。”
李副主任最先表態，接著副主任、胡副主任也開始表態，都覺得可以用王攝影師的提議。
於是，葉多金兄妹以及黃苗苗的照片就成為了縣城新一年年曆上的照片。
在印刷年曆之前，王攝影師給他們寄照片，並且給他們寫了一封信，在信中問他們是否同意縣城文化宣傳部將他們的照片用於年曆中。
黃苗苗自然是願意的，這可是能讓全縣人民看到自己的好機會，是很光榮的事情。
葉多金兄妹也覺得沒有意見，兄妹四個來縣城找黃苗苗，商量過後決定一起給王攝影師寫回信。
不久後王攝影師收到他們的回信，拆開信封看完後急忙拿著信去找主任。
次日，縣城文化宣傳部開始進行年曆排版，年曆上的照片用的就是葉多金兄妹以及黃苗苗等六個人的合影。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排版、改稿、再次排版以及印刷，縣城文化宣傳部總算是趕在年二十九之前將年曆印刷出來。
當天下午，年曆在供銷社以及縣城商城上架，來買東西的人都能看到這些年曆。
葉多金兄妹早就得到消息，早早的來到縣城，和黃苗苗一起去供銷社買年曆。
走進供銷社，映入眼簾的是掛在門口處最顯眼位置的年曆，大紅色的年曆海報看起來很醒目。
葉多金看著年曆上的自己迅速捂上眼睛：“我他媽的看起來好蠢！”
葉多銀快速點頭，單看倆人隻覺得好笑，但是將他們和葉淼淼他們合在一起，看起來卻顯得他們很蠢的樣子。
葉多鋼咯咯大笑出聲：“大哥和二哥好像兩個大傻子！”
葉淼淼捂住嘴巴，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笑聲足以表達出她的想法。
黃苗苗大咧咧走過去拿下一張年曆，指著年曆上的自己美滋滋說：“我真好看。”
看完自己，又看了看葉淼淼，“淼淼也好看。”
葉多鋼湊過去：“我呢？”
黃苗苗垂下嘴角：“你最難看。”
葉多金和葉多銀看起來雖然很蠢，但倆人蠢的好笑啊！葉多鋼就差多了，既不搞笑，也不好看，看起來特彆多餘。
黃苗苗的話一出，葉多金和葉多銀同時爆笑出聲。
葉多鋼惱羞成怒，追著黃苗苗跑。
縣城文化宣傳部很關注今年的年曆，年曆剛送到各大供銷社就派人去記錄年曆的售賣情況。
當天下午，幾個負責記錄年曆售賣情況的乾事跑進辦公室，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汗津津地和幾個主任彙報情況。
其中一個乾事往前走兩步：“紅霞供銷社今天上午的售賣情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