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 / 2)

第50章 遂鎮

50、遂鎮

孟確怕那些仙人再和自己說些什麼, 回頭言多必失,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也怕萬一有人認出自己, 招來更多誹議, 故而走得很快。可惜天不遂人願, 在他即將走出去的時候, 遇見個一身紅衣的仙君。

仙人明明精神恍惚, 仿若遊魂,看見孟確後,還是一眼就確認身份, 扯著孟確問他:“為什麼?!”

拉扯一番,孟確才把人認出來——這是宿雀仙君。

孟確隱約猜到這位仙君找自己的理由,可他也沒辦法解釋什麼為什麼,隻好趁宿雀仙君還未多說的時候, 趕忙讓他鬆開自己。

“宿雀仙君,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孟確想和他說說虺遊殺血親提升修為的事。

然而已經神叨叨的宿雀並不滿意, 他就是要讓孟確說清楚:“姬昉他性子暴躁,我知道他不討人喜歡……但為什麼是他?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他為你幾百年都不再出手了, 是不是因為華陽?華陽他要你回仙界, 激怒他了, 對不對?”

宿雀仙君就算是神神叨叨的, 可修為也是上九天八方神主境界的大能, 他越說越離譜,孟確無力阻止,隻能悄悄捂臉。

周圍本就八卦的仙人聽了一截子, 有仙認出宿雀仙君後, 其餘人紛紛側目看向孟確, 不明白這個修為不怎麼起眼的家夥,竟然和姬昉神君、華陽仙君都扯上了關係。

宿雀仙君和姬昉神君關係好,大家都知道,近日姬昉神君隕落,宿雀仙君渾渾噩噩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但這幾句話說得條例清晰,就不像是在發瘋了。

話裡的那個“他”是誰?聽起來像是殺了姬昉神君的凶手?

可不都說是魔界的魔頭殺了姬昉神君嗎?

這個修為低微的家夥,竟然和魔頭有關係!看熱鬨的仙人忍不住微微後退了幾步,想離孟確遠一點,免得牽扯到自己。

不過好奇圍觀的人並沒有減少,反而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有人開始揣測——殺姬昉神君的是魔界魔頭,華陽仙君圍攻魔界是為了他的道侶,麵前這個小妖和魔頭關係很好,華陽仙君也要讓他回仙界……

再結合先前有傳聞,華陽仙君上次受傷,是他去搶親,結果被他道侶的現任給打傷的。

所以?

他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孟確眼看先前同自己在店裡爭論過,“華陽仙君的兒子究竟是紫禦神君還是他道侶的崽”這事的幾位仙人也注意到這邊,孟確連忙趁著眾仙還沒理出頭緒的時候,輕聲在宿雀仙君耳邊說了兩句,得到宿雀仙君一個驚訝的眼神後,孟確才堅定點頭,表示肯定。

“況且,仙君大人您也隻有相信我了,這一條路了,不是嗎?”孟確的態度還是溫和的,不過說出的話,倒是讓宿雀仙君聽了隻能無奈。

宿雀仙君怔愣一會兒,還是猶豫地放開了孟確,讓他離開。

見平素就好說話的宿雀仙君神情恢複清明,圍觀的仙人想八卦,又不太敢湊過來,可還是忍不住想問。

宿雀仙君卻像是料到了他們要問什麼,微微搖頭:“我認錯人了。”

眾仙皆是驚訝,他們還以為自己聽見了什麼一手的重磅消息,結果隻是認錯人嗎?他們不信。然而這種事,當事人一個走了,一個否認,事情就沒什麼可說了,但越來越多的仙猜出了“真相”,並且對此深信不疑,可又礙於仙君的強權高壓,他們不得不三緘其口,裝作不知……

不過消息還是不脛而走,畢竟魔頭和仙君同時追求一個人的八卦,可比其他事有意思多了。

人界,遂鎮。

宋承皓手裡掐訣,反複確認位置,終於在一處城隍廟外頭的老槐樹前站住了腳。

“應該就是這裡了,當時離開怕找不見,我做過個標記。”宋承皓抬頭看著麵前鬱鬱蔥蔥的高大樹木,收回了一個冰青色的法訣,忍不住感慨起來。“當年我就是在這附近尋見的盛淮景,隻是沒想到,千年過去,竟然變成這樣了……”

孟確跟著宋承皓一路走來,感受著周圍的繁華,倒是有點意外。

畢竟過來的路上,宋承皓怕孟確來看見什麼鬼魅橫行,會先一步承受不住,會無法想象昔日盛淮景,成為什麼妖邪化物。故而老老實實坦白了他在千年之前,收殮時候遇到那煞氣極重的景象。

“若不是我從仙界而來,光是下界修士,恐怕一進到那地方,就會被煞氣迷魂,逐漸侵蝕成隻知道殺戮的怪物……”宋承皓的修為在仙界不算什麼,但在人界也是不錯的了。

盛淮景葬身之處的怨魂也才成型不久,宋承皓應付起來也頗廢了一番功夫。在他想象中,那地方恐怕還會有成為陰煞之地的可能,千年時間足以改變太多事了。

兩人都做好了準備,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可真的到了以後,麵前卻隻有這幅太平安寧的景象。

就好像宋承皓描述裡的鬼煞叢生的世界,隻是他的臆想。

宋承皓很開心,他笑嗬嗬地鬆了口氣。作為一個可以故地重遊的地方,這種情況顯然很不錯,至少他們不需要再跟修行成大妖的鬼怪動手。

就算他們能應付得來,可能省點事也算不錯。

確定地方沒錯之後,孟確支走了宋承皓,他輕輕倚靠在老槐樹下,感受著老槐樹遮蔽下的陰涼。時間就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盛淮景總會仔細照顧他,手把手地讓孟確對外麵的世界產生了好奇……

半夢半醒間,孟確感覺自己仿佛能聽見一些聲音,盛淮景莫名倒在虛策山的竹林裡,孟確的樹根旁邊,受傷的血液落進土裡,喚醒了沉睡的孟確。

不過是揮揮手的力氣,孟確就被盛淮景給纏上了。

盛淮景仿佛天生就有用不完的精力,傷好後一麵替皇帝巡邊,一麵還能跑到深山老林裡,偷偷來看孟確。

盛淮景給孟確帶話本,教他外麵的人間是什麼樣,教他吃點心,教他什麼是紅袖添香,什麼是生死相許。

“整日陪著你吃些清湯寡水,我覺得自己都瘦了……”盛淮景是武將,喜歡吃肉,可遇見孟確後就改了飲食,他偶爾抱怨,但還是會替孟確準備他愛的食物。

“皇帝陛下對我有知遇之恩,等我安排好盛家軍,就隨你一同隱居……”盛淮景心裡有一腔熱血,他想要報效朝廷,報答皇帝。不過他最終還是答應了孟確,要和孟確隱居,要和孟確成婚。

“隻是舍棄這些,我就不該把盛家的錢財帶走了。可能日子會比現在清貧些,但這些年來,我也攢下些俸祿,將來我們就在山裡開一塊地,種些糧食,我再去打獵,怎麼都夠生活了。若是有餘錢,我就給你去買話本,帶你去茶肆聽說書……”

盛淮景給孟確勾勒了一個隻有他們的未來。

然後沒多久,盛淮景就去死了。

死在孟確最愛他的時候。

孟確一下子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他感覺有一雙手搭在肩膀上,溫暖、寬大,充滿了力量,掌心的薄繭似乎都能透過衣料傳達在孟確的感官上頭。

孟確咻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肩頭隻有一片落葉。

葉片還是青的,並不該這時候落下,孟確有點茫然地左右張望,他輕聲喊著盛淮景的名字,可始終沒人回答。

孟確有點焦急,他站起身打算找找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略微焦急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請問大殿怎麼走?我剛剛和家仆失散了。”

孟確站在原地愣住,死死盯著眼前的人,眼睛一錯不錯,舍不得挪開視線。

“公子?”那人揮了揮手,試圖喚回孟確的神智。

“我帶你走吧。”孟確果斷回答,可隨即又覺得自己有些反應過度。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過是個眉眼間有幾分長得像盛淮景的人,自己怎麼就上趕著和人說話了?

那年輕公子得了孟確的話,立馬又笑起來,邊走邊自報家門,他說:“我叫盛隱,是遂鎮城東盛家的……因為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故而不太熟悉。這廟偏僻,我走了好一會兒才找過來的,要是沒有你,真不知道怎麼辦呢,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呢……”

“盛?”孟確聽見這姓氏,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是啊,據說我家祖上是京城盛家,家族之內也曾顯赫非常。”

盛隱挺健談的,孟確也願意和他說話,不過是帶個路的功夫,孟確就知道了這個年輕公子是隨家中姐妹來拜神的。

他一個妹妹即將議親,本人也將要參加秋闈,這次來拜神,就是希求神仙能保佑他一切順遂。

“神仙……神仙能過好自己的,就不錯了。”想到天帝還在擔憂自己生死問題,大約是沒工夫關心凡人成婚和科舉的,孟確忍不住歎息。

可即使神仙不忙,這種小事大約也不會有人在意。

“我也這樣以為,可家母想要拜拜,隻是求個安心罷了。”盛隱說話露著隨意,仿佛和孟確關係很親近的樣子一樣。

孟確認真聽著盛隱的話,不知不覺間也隨著他到了大殿之前,孟確跟盛隱說:“這便是大殿了,盛公子您自己看看吧,在下告辭。”

孟確說罷,便打算離開,然而盛隱卻像是很錯愕孟確會離開一般,疑惑的看著孟確,試圖去攔住孟確的離開。

“這種化形的小把戲,還是彆拿出來哄人了。”孟確似有遺憾,又似是不舍,他看著盛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還是不夠啊……”

望著孟確離開的背影,“盛隱”忍不住暗中握了握拳,給他自己鼓勵,他始終堅信自己可以做到。

第51章 如果有機會,會來看你。

51、 如果有機會, 會來看你。

孟確看出那盛隱不大像普通凡人,但在他想來,大約就是隻妖靈成精。因為先前自己在槐樹下小憩, 情緒外露得有些多, 被他窺探到一點記憶……可能是城隍廟這裡一向人多, 妖靈見過的人也多, 話就挺多。

隻是來聊了幾句話, 估計就是有些好奇心旺盛的妖靈。

孟確覺得這個體驗有些新鮮,他看著妖靈一步三回頭的走進大殿,神情也不由放鬆下來。

此時幫忙去問城隍廟裡可否安置牌位的宋承皓跑了過來, 他朝著孟確跑來,臉上滿是喜悅:“隻供奉牌位的話,每年付些香油錢就夠了,若是做法事之類, 是另外算的價錢, 廟祝問我們要不要幫忙訂做牌位神龕, 他們都有相熟的鋪子,挺方便的……”

宋承皓覺得孟確整天帶著骨灰壇子也不是事兒, 能想通了安置到廟裡, 倒也挺好的。

“……那就, 都麻煩他們了。”孟確輕輕笑笑, 他能知道宋承皓在想什麼, 似乎是為了讓宋承皓安心,孟確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拿出了幾塊靈石, 想要感謝他。

宋承皓皺眉拒絕, “我們這是好朋友, 你拿靈石出來就見外了。你真要付賬,先把這東西的寄存費給我付了……”說著,宋承皓就從袖中摸出一把小算盤,開始計算盛淮景的骨灰在自己這裡寄存千年的費用。

“我們一五一十的算清楚,回頭這朋友也彆做了,到時候橋歸橋,路歸路,你走你的,我過我的……”

宋承皓嘴巴不饒人,一副想要和孟確劃清界限的樣子,孟確知道自己這事可能想差了,他立馬換了話鋒,主動承認錯誤:“是我不對,不該這樣的。那等這些事了了,回頭我請你吃酒,我在虛策山還埋過酒,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孟確以前不想回虛策山,但這次把盛淮景的牌位安置好,倒是敢回去看看了。

眼看孟確開始告饒,宋承皓這才將手裡的算盤收起來,他輕輕歎氣,解釋道:“當年你從魔修手裡救我,我就欠你一條命,後來你出事,我沒能幫到你,一直很愧疚……”

孟確輕哼一聲,睨了宋承皓一眼,問他:“你這不是見外嗎?”

宋承皓聞言愕然,兩人相視一笑,誰也沒再提,轉而商量起要怎麼替盛淮景安置。

“雖然我沒見過盛老兄,不過我覺得他本性肯定還是良善的……最後的埋骨地,除卻他的屍骨,還有旁人的,凶煞怨魂死亡之地,不是隨著時間推移就能化解的。既然咱們要給他供奉牌位,大約還是得弄得隆重一些,順便幫其他人也安魂為好……”

孟確本想普普通通添個牌位,自己偶爾記得來祭拜就好,但宋承皓的話也有道理。孟確沉吟半晌,最後還是放棄了,他說:“我覺得盛淮景肯定不想和其他人一起,也不想我破費。”

說完,孟確朝著一旁的老槐樹看了看,他覺得盛淮景其實是個挺簡單的人。

他不會因為自己拒絕他就退縮,也不會因為旁人非議就懷疑,若說孟確喜歡他什麼,大約就是盛淮景的性子。

本質上來說,他們都是喜歡就要爭取的人。

所以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如果盛淮景死前真的有過瘋魔,有過如宋承皓推測那樣,因為臨死時怨氣極重,而有成邪祟可能,那也不會持續太久。盛淮景不是會想傷害旁人的家夥,孟確沒緣由的篤定這件事。

說起來,這也是盛淮景和華陽仙君最大的不同。

孟確不知道為什麼下凡曆劫的凡人,會和上界大能如此不同,不過也不重要了。

從孟確隱約猜到華陽仙君在自己死後千年裡,都做了什麼以後,他就徹底意識到自己所愛的盛淮景,真的死在了千年前,死在了虺遊手裡。

並不能再繼續自欺欺人的將華陽仙君,看做盛淮景生命的繼續。

時隔千年,親手埋葬盛淮景的感覺很特彆。

孟確給盛淮景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在遂鎮附近滿是小花的山穀裡,挖了個坑,將小壇子埋了進去。

孟確一邊往裡頭填土,一邊和盛淮景許諾:“我以後會聽你的話,不隨便離開虛策山了。不過我不想把你帶回虛策山,這會讓我覺得我一直都在守著你,總會去想你,會很難過。當年你讓羅副將把我帶走,也是這樣想的吧,死得離我遠遠的,就那麼悄無聲息,哪怕是化妖,也不會禍害到我……”

“其實一直很好奇,你是不是猜到了我是妖,所以你知道我會沒事,隻要拖到我醒過來,我聽你話跑了,誰也沒機會抓到我……可能讓你比較失望了,我修為不怎麼高,也沒聽你的話。”

“現在覺得,你是對的,我不應該回來……”

孟確將一枚新製的護身符放了進去。

如果不是盛淮景的玉佩不見了,大約也是要埋進去的。

孟確一個人碎碎念了一陣,確認埋好以後,孟確隨手從旁邊摘了一朵淺黃色的小花,擺在了這個小土坑前頭。

“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來看你的……”

“希望,是我來看你,不是——”

最後半句話,淹沒在了風裡。

當孟確從山穀裡走出來的時候,笑嗬嗬地對宋承皓說:“我不會什麼定位的術法,你幫我做個吧,我怕我以後找不到過來。”

宋承皓將信將疑,卻還是幫了孟確這個忙,做完標記後,他說:“回頭你要是找不到,就聯係我。”

這回孟確笑得非常真心,他拉著宋承皓,說要帶他去自己第一次化形的地方,虛策山。

老道長栽出青竹,幫孟確重新聚魂,並沒有選在虛策山。

按照孟確對老道長的了解,大約這就是“狡兔三窟”,畢竟老道長是個很容易欠債的人,隻有一個住處太容易被發現了。

後來孟確成功化形,出於種種原因,也是不大樂意回虛策山的,現在領著宋承皓回去,倒是有些忐忑。

宋承皓沒懂其中症結,他就跟著孟確回了虛策山上的道觀,進了這座看上去隨時都會垮塌的屋子。千年道觀本就破敗,後來千年孟確又不曾回來,如今還有昔日模樣,而不是隻剩點殘垣斷壁,完全可以說是保存得宜了。

“說起來,華陽仙君為什麼沒有修葺一下?”宋承皓說完,就覺得自己大約說錯了話,不過他還是想知道,便目光灼灼地盯著孟確。

畢竟看起來華陽仙君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過,沒道理放過他和孟確初遇的地方,任由道觀毀壞。

“虛策山很難找,如果不是熟悉這裡,很容易迷路。大概是沒找見吧……”孟確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對,不論如何,虛策山也隻是個人界地方,怎麼華陽仙君都無法發現的嗎?

很容易迷路,也隻是相對於人界的凡人。

就連某些有修為的妖靈化形,都很難在虛策山裡迷路的。

所以,是為什麼?

孟確疑惑不解地從地裡挖出清酒,他掀開泥封,酒香從裡頭散出,宋承皓也不繼續糾結華陽仙君的事了,轉而感慨:“一聞就知道是好久,少說也是放了百年才有的香氣,華陽仙君沒找見是好事啊。”

“你經常喝酒嗎?”孟確沒頭沒尾地問。

宋承皓搖搖頭,他不好這口,但有好酒還是很喜歡的,現在聞著陳年佳釀的味道,臉上笑眯眯的,帶著點迫不及待,示意孟確快給他嘗嘗。

然而孟確並沒有讓他如願,倒出一小壺後就收起酒壺,把酒壇往泥坑裡一放,就朝著虛策山外走。

宋承皓連忙起身跟著,疑惑追問怎麼了?

孟確隨意解釋:“隻喝酒不行,咱們去找個酒館,討點下酒菜。”

“咦,這麼講究。我先前在山下買了鹵花生,可以邊剝邊吃的。”宋承皓將還冒著熱氣的紙袋舉了舉,十分替孟確著想地說。

“沒事,彆跟我客氣。”孟確拉著宋承皓,一路往外走,然而就是這麼一段出山的路,孟確走出山的時候,麵前突然多了個人,準確來說,是鶴童攔在了他們前頭。

鶴童手裡也捧著一個小酒壺,見孟確出來,連忙上前。

“大人,這是仙君托我帶給您的。”

孟確:?

眼看孟確不想接,鶴童連忙解釋:“仙君大人說這是您自己在升平宮時候,釀造的清酒,可能會需要,讓我帶給您的。”

孟確本來不想接,可聽完鶴童的話,又不得不猶豫起來。

他能想到華陽仙君也許隨時隨地都在觀察自己,卻沒想到那家夥無孔不入到了這種地步,可眼前這壺清酒,又的確是能幫孟確驗證到某些事。

“仙君大人說您不想見他,還說如果您不高興,他會克製自己不去看業天鏡……”鶴童轉述這些話的時候,可以說心情相當複雜,華陽仙君好歹也是仙界大能,現在落得個偷偷用業天鏡窺探還要擔心對方討厭的地步。

隱約知曉二人之間發生過的事,鶴童由衷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華陽仙君大約是有些活該的。

“還有,關於您和仙君大人的謠言這事,仙君大人也禁止了旁人議論,以後不會出現有人議論您的事情了。”

鶴童說完,本以為好脾氣的孟確會稍微動容,誰料孟確隻是“嘖”了一聲,像是嫌棄地評價:“幼稚。”

鶴童:???

鶴童有點茫然地看向孟確,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說。

孟確淡淡地解釋:“紫禦神君的事還不夠長記性嗎?越是禁止議論,就越容易引起議論。仙君大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華陽仙君嘴上說著不去看業天鏡,身體已經很誠實的往人界跑了。

第52章 盛淮景可以,我也可以

52、 盛淮景可以, 我也可以

華陽仙君反應了一陣,才意識到孟確是在說自己和姬昀的那些流言。

華陽始終不明白,那些人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和姬昀有關係, 不管怎麼否認, 都無法改變他們的印象。就好像, 把自己和姬昀扯在一起, 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

華陽仙君甚至都想不管不顧的, 直接告訴全天下,他總是去尋紫禦神君遺物,是替天帝做事。你們敬仰的紫禦神君, 早就墮魔成了仙界的心腹大患,殺了不知道你們多少仙人,早就改圖換麵做了個徹頭徹尾的魔修。

之所以總是去找他的遺物,不過是怕那時已經被封印的魔頭, 借助自己的遺物到仙界興風作浪。

那魔頭, 慣會蠱惑人心。

一點點的機會都不會放過, 心腸歹毒又善於潛伏,是隱藏於草叢, 最惡毒的毒蛇……

紫禦神君, 早就不配你們去崇拜了。

可天帝不允許, 天帝甚至在那家夥殺了姬昉以後, 還不忘叮囑華陽, 絕對不能說出去,否則天族的威嚴將蕩然無存,再也無法統禦仙界諸仙。

華陽仙君不能說出事實, 在這件事上隻能為大局著想。他隻能在仙界的規則之內, 去禁止討論。哪怕是越描越黑, 華陽仙君也覺得這樣清淨了些……

隻是這次有關小確的流言,就讓華陽猶豫了。雖然自己的確因為想聽他們說自己和小確能破鏡重圓而欣喜,而稍微動了放過他們的念頭……

難道,難道應該把那些非議者都殺了嗎?

小確是覺得自己隻是禁止議論的做法,是有意包庇他們嗎?

——如果都有孩子了,那早晚還是會重新在一起的吧。

重新在一起。

多麼美好的期待。

雖然他們說得前提都是假的,可華陽仙君聽完還是高興的,故而隻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隻是警告一番,就放過了那些家夥。此時想想越發心虛,不由對自己當時的決定感到後悔。如果小確覺得自己沒有重罰那些家夥,就是沒重視他,該怎麼辦?

華陽仙君忍不住焦慮焦急起來。

“小確真是這樣想的嗎?”雖然早在業天鏡裡看見了經過,但還是不甘心的想重新確認。

“是的,大人說完就讓我回來了。”鶴童回完話,就恨不得自己趕緊消失,生怕再惹到華陽仙君什麼地方,讓他直接瘋起來。眼看仙君身上戾氣越發重,鶴童想起仙君大人交給他的另一個任務,連忙轉移話題:“還有,大人收了您送去的酒,沒有拒絕。”

華陽仙君當然是知道這事,他偷偷從業天鏡裡看見了。

現在鶴童說出來,華陽仙君愉悅地示意鶴童去忙,沒再因為先前的事去遷怒他……

總歸,能幫到小確就好,自己之於小確,不是什麼半點價值都無的人就好。

至於小確想殺的那人,不論是出於幫小確的忙的理由,還是讓那個傷害了小確的家夥付出代價,華陽仙君都絕對不會放過他。

唯獨麻煩的事,便是虺遊那一身遁術,若不是他自己主動現身,其實再難尋覓蹤跡。加之他又殺了姬昉,估計如今這三界六道裡,除了自己,就再沒誰能傷他了。

如果自己能在小確麵前,替小確殺了虺遊,是不是能稍微挽回一點小確的心呢?

畢竟小確也沒有其他可以求助對象了,若是沒有自己,小確該怎麼辦呢?

華陽仙君心裡火熱,一種隻有自己能幫到孟確的特殊愉悅之情油然而生。

小確,小確隻有我了……

想到這裡,華陽仙君手上掐訣,當即就想招出業天鏡看看孟確。

可手上動作還沒怎麼開始,又想到自己答應了孟確,再不用業天鏡偷偷看小確……

不該看的,自己答應了小確。

但是,就看一眼,小確不會發現的。

隻要自己不說,小確不會知道的。

華陽仙君這樣想著,立馬一錯不錯地盯上了水鏡裡頭的孟確。

孟確這頭,仔細研究了一番兩種酒。

虛策山裡取出的酒,明顯不如埋於升平宮的醇厚,就好像,年頭不夠一般……

宋承皓有點疑惑,他不明白孟確在糾結什麼:“是不是因為仙界靈氣更加濃鬱,所以才會有這種差彆啊,虛策山這邊靈氣就是普通人界的山裡濃度,不夠輕靈,也不夠濃鬱……升平宮是上九天神宮,釀出來的酒不一樣,這不是理所當然……”

“不止是靈氣的問題。”孟確心裡隱約有了個猜測,但不敢去證實,而且老道長沒有在的話,他也無法驗證。

孟確早就懷疑過老道長的虛策山有些特殊,可他卻想不到,竟然還有時間流速上的不同。

老道長究竟是什麼人?他為什麼要幫自己。

這事實在沒有頭緒,加之老道長行蹤詭譎,孟確又獨自煩惱了一陣,想不通就乾脆不想了,替宋承皓把酒滿上,又喊店家給他們添兩碟下酒菜。

酒過三巡,宋承皓點了碟鹵肉,跟孟確說:“我,我聽話本裡說,喝酒,喝酒就要吃肉……還要大口吃肉,才足夠豪氣,豪氣……”千年佳釀,其中還有一壺是升平宮靈氣養出的好酒,宋承皓半醉不醉間,還支著手想去拉孟確一起喝。

宋承皓沒見過老道長,倒是沒有多想,他隻是在想,孟確剛剛埋了盛淮景,大約心情不好,才會借酒澆愁。宋承皓邊喝,邊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著孟確。

孟確喝了不少,不過他心裡還惦記著事,也不願意醉,便不如宋承皓倒得快,宋承皓喝得昏過去了,他還在給自己倒酒。

虛策山的事情沒想通,迷迷糊糊中,孟確突然感覺自己對麵坐了個人。

來人精致,漂亮,五官中處處透著豔麗,雖然是陌生的樣貌,可他看見孟確還在自斟自酌,就想搶他酒杯:“小確,靈酒喝多了傷神魂……”

“小青蛇……”孟確醉意朦朧,手指戳了戳來人的臉頰,含混不清地說:“你怎麼,變了,個樣子?”

“……是我。”虺遊沉默一陣,肯定了孟確的話。

擅長隱匿術法的虺遊,自然也擅長變化之術,如今他殺了姬昉,整個三界都在找他,想來看看孟確,自然是要變化了相貌的。隻是沒想到,孟確還是一眼把他認出來了。

就好像,小確真的很對自己上心一樣。

“真的,是你……”孟確大概是真的很醉了,說話都在蹦豆子,但還是堅持磕磕巴巴地把話說了:“為什麼,為什麼是你?你為什麼,要殺,盛淮景?”

孟確說完,失魂落魄像是瞬間沒了力氣,整個人都被一股悲傷情緒掩蓋。

虺遊聽見盛淮景的名字,忍不住呼吸一滯。

在虺遊看來,盛淮景和華陽無甚區彆,他想要報複華陽,想要奪下仙界,對付華陽仙君實在太正常不過。當年他借著盛淮景那凡人之軀,引了一絲魔氣到華陽神魂之中,借著這點優勢,幾乎就要成功搞瘋仙界第一戰力。

若是心慈手軟,他當年就死在了仙魔大戰當中,就直接在墮魔後死在了隨便一個魔修手裡。步步為營,小心謹慎才有今天成就,虺遊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事實上虺遊的計劃很成功。

仙界在瘋掉的華陽仙君手裡,死了無數仙人。

甚至差那麼一點,他就可以搞死華陽……

隻是瘋掉的華陽,還是天道眷顧之人,他有玉皇劍在手,強得不是一星半點。

華陽甚至像是所有天命之子一樣,得到了孟確心甘情願替他祭劍,明明痛到極致,還是會幫他。

虺遊低著頭,眼神晦暗不明。

他心中幾乎在咆哮,死而複生的小確,會因為華陽的事,來質問自己,折磨自己……

他想知道,自己真心對待他的這幾百年,難道都比不過一個盛淮景嗎?

“為什麼不能是我?我哪裡比不上華陽?哪裡不如一個死人?”虺遊甚至忍不住責怪孟確。

就算自己騙了小確,可自己也是在真心付出,小確難道就沒有半點心動嗎?還是,自己隻是他在無法同華陽仙君相認的千年裡,一個上趕著的工具。

這真是,太可笑了。

虺遊越發後悔,他覺得自己當時就不該放過孟確,就該讓他死在魔宮之中。既然已經得到過,自己怎麼能忍受失去的痛苦,就算是枯萎凋謝在自己手裡,那也終究是冠以自己所有物的結局。

孟確半晌沒得到虺遊回答,還被虺遊提了個複雜的問題,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他蹦豆子的疑問稍微消停了一些。

沉默一陣,孟確酒意上頭,軟軟地歪倒一旁,馬上就要跌下凳子。

虺遊見狀,眼疾手快地去抱住孟確,生怕他受傷。

虺遊痛恨孟確不喜歡自己,痛恨孟確那麼輕易地就放下了他們幾百年的感情,也痛恨自己,魔修該有的心狠,麵對孟確的時候,總是會消失無蹤。

他實在是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孟確死在自己懷裡。

虺遊心裡恨恨,卻轉頭就看見了孟確眼睛泛紅,還是帶著鼻音質問:“如果,不是你,如果,你……”

“不是我什麼?”虺遊手忙腳亂地幫孟確擦眼淚,他忍不住追問起來。

虺遊擦眼淚的手力氣很大,弄得孟確臉紅一片,隻得嘟嘟囔囔地喊疼,再不去回答虺遊的問題,撇開虺遊的手之後,就去倒酒喝。

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剛剛又被虺遊揉了一把臉,此時孟確兩頰緋紅,醉意上頭身子也綿綿軟軟,推搡間的動作更像是欲拒還迎。

虺遊知道孟確已經很醉了,見狀乾脆去搶孟確的酒壺,像是喝水似得,仰頭把裡頭的酒液全都喝乾,又把酒壺往邊兒上一丟,便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

虺遊幾乎記不清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樣了,但孟確的樣貌,的確是像曾經的姬昀。不過在曾經的紫禦神君自己看來,覺得孟確比姬昀輕靈,乾淨,就像是無意中墜入世間的星子,閃亮亮的。

總會讓人忍不住憐惜……

大概是被盯得有點久,孟確推了推虺遊,問他乾嘛。

虺遊:“這人酒量不行,我陪你喝酒。”

虺遊說得是宋承皓,此時的宋承皓已經醉得在旁邊呼呼大睡起來了。

順著虺遊的視線,孟確看了眼旁邊的宋承皓,接著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和你喝酒。”

似嬌似嗔,仿若沒遇到華陽仙君之前的孟確。

虺遊聞言著急起來,可也隻是怔怔地看著孟確,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又見孟確突然勾了勾他的脖頸,貼近了對他說:“我們換個地方聊……”

孟確說話時候的氣息吐在他臉上,明明是帶著酒氣的,可虺遊隻覺心頭發癢,他想像過去幾百年裡那樣,在孟確貼近自己的時候,去親親他,抱抱他。虺遊甚至有那麼一個瞬間,忍不住去想,孟確是不是想通了,打算放下千年前的事,和自己重修舊好。

虺遊揣著一絲妄想,眨眼功夫帶孟確到了他一個人界住所。

晚風荷花,月光投射在水波之上,這樣寧靜的晚上,虺遊突然出現後院的涼亭裡,他輕輕將孟確放在軟榻邊兒,小心地問他:“小確,你要說什麼?”

酒意上頭的結果,是孟確一時間沒分清地方,他辨認了一陣,才確定自己此時已經離宋承皓隔了老遠。

看著虺遊的眼神,孟確沒說話,慢悠悠地將酒壺拿過來,搖晃了一下,把裡麵剩下的一點福根倒出,也才將將半杯……

“小確你要喝的話,我吩咐人去準備酒。”虺遊說著,就要離開。

孟確扯住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走。虺遊心裡愉悅,以為是孟確不願自己離開,卻見孟確又從袖中取出兩個藥瓶,似乎是在挑選一般,最後選中其中一個,倒了三粒丹藥出來,放在剛才那小半杯酒裡。

酒液很快就稀釋了丹藥,冒出無數小氣泡,丹藥瞬間又消失不見。

“這是?”虺遊想到了什麼,帶著最後一絲僥幸,詢問孟確。

“我買了兩瓶毒|藥,我知道隻要我離開仙界,你肯定有辦法找到我。即使不被帶回魔界,我也肯定無法擺脫你,本來打算悄悄給你下藥,可想想又覺得藏頭露尾是你會做的事。我不該這樣……”孟確依然是醉意朦朧的樣子,可說起事情來,倒還是條理清晰的,他在虺遊驚訝的眼光中,語氣輕描淡寫地提問:“現在,你麵前有這麼一杯酒,我要你喝,你會喝嗎?”

孟確想給盛淮景的死,尋一個公道,想讓虺遊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虺遊怔愣半晌沒說出來話,他幾乎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孟確在魔氣侵蝕下,神魂有些受損。

畢竟誰會下藥害人,還要把計劃告訴對方……

虺遊覺得事情不對勁,可孟確看出他的反應,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若是盛淮景,我要他喝下去,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喝掉……”

聽到孟確這樣說,虺遊微微一愣,正想要證明自己一樣的去喝掉,麵前就突然多出了一雙手,搶過酒杯,毫不猶豫地把毒|酒喝了下去。

“小確,我喝完了。”華陽仙君像是一個等待誇獎的孩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孟確,半點沒在意虺遊就在旁邊。

過了半晌,華陽仙君才在孟確狀似責怪的眼神裡,慢慢回神——他分明是早就答應了孟確,絕對不會再用業天鏡偷偷觀察孟確了,現在自己冒出來搶酒喝,不是不打自招是什麼?

華陽仙君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窘迫,他縮著手腳,恨不得立馬原地消失。

可心中又隱隱抱著點期待,萬一,萬一這就是小確對他心上人的考驗呢?盛淮景能喝,自己也不能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華陽:哥哥可以,弟弟也可以!

虺遊:有你什麼事?

第53章 命中注定

53、 命中注定

華陽仙君是突然出現的。

他原本答應了不再偷用業天鏡看孟確, 可業天鏡的威能,被窺探的孟確並不會察覺華陽有沒有遵守諾言。故而華陽他實際上還是會忍不住偷偷看,在他發現虺遊出現後, 經曆了幾次猶豫, 才在孟確說到“盛淮景”的時候, 再也無法忍耐, 不管不顧的出現。

突然冒出來的華陽仙君, 毫無疑問打擾了孟確和虺遊的談話。

不過都能看得出來,華陽就是一副明明已經意識到在這地方,他就是多餘一個的這事, 也沒有離開的打算,甚至有破罐破摔,就要在孟確和虺遊中間摻和的架勢。

“小確,我還能喝。”華陽仙君感覺了一番, 毒|藥想起作用, 大概還要一陣子, 而且就算起效,也不見得能傷到自己神魂。自己好歹也是仙界的大能, 這點毒都扛不住, 這麼多年的修煉, 也都是白練了。他甚至覺得, 自己怎麼也不能比盛淮景表現還差, 就想讓孟確再給他來一杯。

孟確蹙著眉,想搞清楚華陽仙君究竟是要做什麼……

然而還不等孟確想清楚,虺遊也突然開口, 道:“小確, 我也可以。”

孟確:?

孟確懷疑今晚喝多了的人不是自己, 而是隻喝了半杯的華陽,和半杯都沒來得及和的虺遊。

可這倆就是像是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有多幼稚一樣,見孟確沒拿酒,各自翻找儲物袋,找出珍藏的佳釀,一人倒出一杯,擠到孟確眼前,讓孟確往裡頭下毒。

誰也不肯服輸。

事情走向雖然不太符合自己計劃,可又奇特的達成了給虺遊下毒的目標,孟確心情複雜地將自己買的兩瓶毒|藥都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剛剛被華陽搶了一杯酒,虺遊動作很快,他從瓶中倒出六顆,根本不等毒|藥溶於酒,就直接生吃乾嚼,吞了下去。接著狀似挑釁一般,死死盯著華陽。

華陽能在這種事上輸嗎?必然不能,他利索地倒出十二顆,也學著虺遊的樣子吃了下去……

按照他們的吃法,孟確的兩瓶丹藥很快就見底,可這二人卻是誰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又或者說,他們吞吃的速度太快,在鋪麵裡購買的普通毒|藥,完全還沒來得及起效,就被他們吃完了。

華陽仙君在意識到瓶子空了以後,反應很快地把瓶口倒扣,在孟確麵前晃了晃,“小確,還有嗎?”

“沒有。”孟確無奈回答。

孟確開始後悔,早知道他們會這樣吃,自己就該買上幾斤,拿給他們當糖豆吃。彆管一般劑量的毒|藥對這些大能有沒有用,那光是撐都能把他們撐死。

孟確甚至在想,自己為什麼不直接下能毒死他們的藥,而是選了當初仲遊大和尚給自己的那種,僅僅隻是會凝滯靈氣的藥……

華陽仙君不動聲色的偷偷觀察孟確表情,繼而悄悄湊近孟確,壓低聲音道:“小確,你還有什麼考驗?隻要你提,我都可以辦到的。”

華陽仙君儼然已經將今天這場“拚酒”當成了孟確“挑選”心上人的考驗,他一心想要通過,拿到第一,甚至想通過“悄悄話”表忠心,得到孟確的偏心。

畢竟在華陽仙君看來,他可不如虺遊那個小白臉,慣會討小確歡心,總是哄得小確暈頭轉向,搞不清楚今夕何夕。如今看來,他甚至還會趁著自己和小確鬨矛盾的時候挑撥,離間自己和小確,以圖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哄人的風花雪月自己不擅長,在這件事上,可以說吃了個大虧。那就隻能在其他事情上找補了,華陽湊過去說話的時候,非常忐忑,他害怕孟確會拒絕給他“透題”,甚至是取消他的“比賽”資格。

“小確,我也可以,隻要你說,我就沒有辦不到的事……”虺遊接連被華陽搶白,柔聲和孟確說完,便朝著華陽冷笑:“今天是我先來找小確的,你這家夥突然冒出來,不就是想趁機哄騙小確回去。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柄玉皇劍,出問題了吧……”

分明是嘲諷的話語,可虺遊直切要害,開始暗示孟確,華陽仙君接近他,並不是真的悔過,而是因為玉皇劍出現了問題,他不得不為了玉皇劍,來挽回孟確的心意。

“你胡說!”話音未落,華陽仙君就打斷了虺遊那直戳要害的話。

華陽仙君的玉皇劍,的確出了問題,從孟確打算和旁人成婚開始,幾百年裡,如臂使指的玉皇劍,突然就不怎麼認華陽為主了……

這事實在麻煩,華陽仙君想不出頭緒來,也就沒怎麼細想。此刻被虺遊提起,那時候的虺遊,安排了要和孟確拜堂成婚,玉圖州的事情並不隻是簡單的巧合,恐怕是虺遊這家夥刻意安排的。

華陽還在思索,虺遊說到一半,突然就沒有再提玉皇劍,而是生硬地轉變話頭,他說:“我可沒有胡說,小確,我接近你的時候固然心思不純,可後來卻半點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這幾百年裡,我真心待你,愛你,我受不了沒有你,無法想象你喜歡上彆人,這天下間,再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了,小確……”

虺遊本來隻是想轉移話題,卻沒想到他越說越難受,將一向包裹自己的矜貴自持都卸下,說著無法想象的卑微話語,鼓起勇氣請求,祈求的時候會那麼自然,丟掉一切,如同喪家之犬吐出那些話。

他紅著眼睛,小聲哀求嗚咽,幾乎到了隻要孟確肯點頭,他就可以繼續這樣狼狽地活著。

“小確……”虺遊念叨著如同刻入他骨髓的名字。

孟確從未見過這樣的虺遊。

小青蛇一向恣意張揚,他會吃醋,會撒嬌,會用他的方式讓孟確感覺到自己的心,也可以因為另一個人而跳動。

可自從真相戳穿,那條被孟確喜愛著的小青蛇就不見了。

孟確麵前的是魔尊虺遊,是為達目的不罷休,壞事做絕,心機深沉的惡人。這人敏感謹慎,可還是捧起他的心臟想要獻給自己,就好像,他是被孟確拋棄、傷害了,是個一心求得孟確憐憫的可憐人。

然而他們之間,一直在利用、傷害對方的,始終都是虺遊自己。

華陽看著孟確臉上仿若將要鬆動的表情,瞬間呆愣過後,就立馬反應過來,當即打斷虺遊的表演:“你才不是單純接近小確,你就是想要小確和你成婚,天道判定的玉皇劍祭劍道侶,就不再是我了……你隻是想要玉皇劍而已。”

這事也是華陽仙君剛剛想到的。

他不清楚孟確和虺遊之間的幾百年發生了什麼,可從這些隻言片語裡頭,能聽得出虺遊是怎麼費勁心機去討好小確,才哄的小確放下盛淮景,在一個荒謬的婚禮裡,和他成婚。

華陽仙君說出了孟確未成形的猜測。

孟確成功在虺遊臉上看見了心虛的表情,雖然變化出的外貌不再是孟確熟悉的樣子,但個人習慣並不會改變。

每當小青蛇辦了虧心事,心思亂轉想著怎麼糊弄自己的時候,就會這樣無意識地藏起手指。

當初小青蛇弄壞了孟確的廚房,想把孟確支使走的時候。小青蛇藏起老道長給孟確寄的信,不願意孟確去凶險之地的時候。小青蛇趁著孟確午休小憩,偷偷親了孟確被發現的時候……

在看清小青蛇動作的瞬間,孟確就明白了華陽的推測就是實情。

從一開始,小青蛇接近自己,至少是自己死而複生這幾百年的接近,目的就是玉皇劍。

虺遊指控華陽接近自己,其實也是在說他自己。

“不是的……我真的,隻是想和小確成婚。”

虺遊用儘最後的力氣,想替自己辯解。可即便是他自己也清楚,他真正不帶雜念,堅定地隻單純想和孟確成婚,其實是在看見孟確穿著大紅婚服,站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明白的太晚,下定決心的時候也太晚,他甚至來不及體會自己即將和心上人共度一生的喜悅,就被揭破了這美好到虛假的謊言。

這種前提下,他無論說什麼,怎麼解釋,都是那麼蒼白無力。

“小確,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我是個混蛋,我太得意了,我得意於這種混賬東西竟然能得到你的真心……”虺遊語無倫次起來,他舉了舉手中酒壺,乾脆一飲而儘。

借著酒意,虺遊摔了酒壺,又看向旁邊的華陽仙君,他說:“可是,憑什麼這家夥也能得到你的愛呢?明明他才是被拋棄的那個。當年,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他早就被煉化成了封魔大陣上的一道陣基……哪來的機會獨得天道垂簾,長成現在這樣?”

虺遊說得是醉話,但也是真話。

華陽仙君本名元封,是上一任天帝不知從哪兒撿來的天生地養的仙,他本該成為最好的大陣封印材料。天帝給他取名,就是為了他長成的一刻,能夠為仙界封印魔界,繼而實現上任天帝想要吞並魔界,延續壽元的想法。

虺遊從前並不如何憤恨得了玉皇劍的華陽仙君,但在華陽仙君因為他殺了自己父君,那個道貌岸然,隻想利用他的家夥後,就和自己決裂,最後還用玉皇劍封印自己數千年,讓他日日受到天道雷罰炙烤後……

虺遊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奪走玉皇劍了。

“即使沒有玉皇劍,你也不是我的對手……至於替仙界封印尊神遺留的邪祟,如果注定需要我去做,我會去的。”華陽仙君顯然是知曉虺遊在說的事,並且十分認可天帝的做法。

“我的修行,不需要如你一般,需要殺死血親才能提高。姬昀,從你會為了修為提高,殺死天帝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再是天族太子姬昀了,而是一個被欲|望驅使的魔了。”

“這樣的你,真的會懂什麼叫愛嗎?”

華陽仙君說完虺遊,卻不太敢看孟確,他在說虺遊,可又覺得自己也像是這樣的。

當年的他,就是一個在欲|望驅使下會傷害自己所愛之人的家夥了,虺遊是由內到外的墮魔,自己也不過是稍微維持了一絲小確喜歡皮囊的空殼罷了……

華陽仙君說完,涼亭內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曾經一同長大的至交好友,仿佛是在重新審視對方,直到許久之後,虺遊輕哼一聲,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地嗤笑,他桀桀桀地笑著,像是愉快又釋然。

顯然虺遊也明白華陽突然沉默是為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華陽/虺遊:想揭對方老底,結果回旋鏢突然紮到自己*2

第54章 畏首畏尾小青蛇

54、 畏首畏尾小青蛇

孟確正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 把地方騰給這兩個仿佛陷入詭異默契的二人。突然,紋絲不動的兩人,看不出是誰先出手, 總歸他們是打在了一起。

兩個足以移山填海, 撼動天地的人物, 在這狹窄的涼亭裡, 先是胡亂的出拳格擋, 又覺地方不夠,一同離開涼亭,在小道上打了起來。

華陽仙君每一拳都打在虺遊麵門, 仿佛對虺遊的臉意見很大,虺遊更擅長纏鬥,總會在不經意的地方出拳,將華陽仙君的攻擊擋下來。

一來二去的, 雙方身上都帶了傷。

因為傷多數在臉上, 虺遊看起來要更慘一些, 原本白皙的臉頰上多了青紫淤痕,還有破皮後流出的血跡。依然沒了先前孟確見到的時候那種, 美豔動人的樣子, 隻剩下掩飾不住的狼狽模樣。

華陽仙君原本整整齊齊高高束在額上的發冠,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扯了下來, 長發淩亂披散, 隻是臉上表情依舊平淡,仿佛剛剛的打鬥並沒有受到太大傷害。不過他收起微微顫抖的右臂,還是暴露了剛剛他在同虺遊過招時候, 手肘明顯受了傷。

不過他們都沒有停手的打算, 甚至因為孟確找了幾碟糕點, 歪在涼亭裡的軟塌上看他們打架,而更加有戰鬥的心思……

這兩個大能打架,孟確是在當熱鬨看的,發現他們沒有動用術法的打算後,就有些興致缺缺。

畢竟戲台子上的武打戲,比起這倆人狀似瘋癲的互毆要好看得多。

至於攔著他倆不要打,孟確覺得自己管不著,也沒必要管。若是華陽仙君下了狠手,虺遊死在這裡,那也算是如了自己的意。若是虺遊贏了,把華陽仙君打死……

孟確說不上自己什麼感覺,可能會替華陽仙君惋惜一陣,畢竟他好歹也是修煉萬餘年的上界大能,就這麼死在魔尊手裡,也挺虧的。餘下的,大約就是會覺得麻煩了,畢竟他要再找個能殺虺遊的機會,還是有些困難的。

就這麼想著,見眼前一時分不出勝負,孟確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就這些打不死人的戲碼,有什麼可看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先前喝下的酒意上頭,孟確能撐到此時還腦筋清楚,想得出利弊,但人已經在昏睡的邊緣了。

夜風輕拂,孟確轉頭去看了看身側的池塘,水裡的荷花似乎也在跟著輕風搖曳,荷葉上積攢的水滴在月光下熠熠生光。

孟確再一次感覺到身側有人撫上了他的肩頭,溫暖寬大的掌心隔著衣料,貼在孟確身上。孟確隱約聽見了一個,很久沒聽見,但卻熟悉的聲音,他說:“小確,一個人南在想什麼?”

在,在想你。

孟確輕輕在心裡回答。

那雙手的主人似乎料到孟確的答案,輕笑一聲,隨即道:“小確,你不必管他們,這種時候鬨出動靜來,他們是不是很吵?打攪你休息了嗎?”

聲音和話語逐漸清晰,孟確覺得自己又在做夢了。

手的主人來到了孟確麵前,蹲在軟榻前頭,笑盈盈地看著孟確,“走吧,我們去休息了。”

月光之下的盛淮景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還是當初孟確見到的那個樣子,但是全身都帶著一股輕鬆隨意。

“盛淮景……”孟確發現他好像要走,連忙伸手去抓,卻不想直接抓了個空。

“盛淮景”隻是他的幻想。

可隨著孟確步子從軟榻上踏出,再一抓空,整個人都失去平衡。

“噗通——”

意識模糊的孟確掉進了池塘。

盛夏的池塘水不冷,也不怎麼深,但孟確覺得自己奇異地在水裡又一次看見了盛淮景,他來不及去想原因,卻隻想追著他,沉入水底。

孟確追逐著“盛淮景”覺得就這樣結束也挺好。他珍惜活著的日子,惜命非常,可如果長眠於此,能和盛淮景永遠在一起,再也不要費儘心思去料理其他事,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嘩啦——”

孟確感覺有一隻手臂,將自己攔腰抱起,把他撈出了水底。

晚風吹來,孟確臉上的水珠很快帶走皮膚的溫度,一陣涼意襲來,孟確清醒了不少。

“小確?!小確……你不要嚇我!”抱著孟確的手臂明顯在把人撈出來以後,就沒了力氣,華陽仙君不得不把孟確放在池塘邊的石子路上,他發現孟確不是溺水昏厥悄悄鬆了口氣,可孟確兩眼無神地望著某處,仿佛丟了魂兒一般的樣子,還是把華陽仙君嚇得不輕。

他忍著手臂的疼痛,急的幾乎要哭出來,因為焦急,額上青筋爆出,紅著眼睛,仿佛隨時都會因為孟確而昏倒……

華陽不停地呼喊,不停地叫著孟確的名字。

“……不要吵。”孟確幻覺裡的盛淮景,逐漸和眼前不停說話的華陽仙君重合。

他們好像是同一個人,可又有明顯的不同,孟確不知道這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總歸是現在的華陽仙君,實在是聒噪到不像往日清淡矜持。

焦急呼喊的華陽仙君在孟確說話後,像是身上被按了個暫停鍵,晃動的手臂停在原地,剩下的話被吞進喉嚨,生怕自己再說什麼,再動彈一下,就會被孟確趕走。

而此時一同下水的虺遊,也察覺到華陽快他一步,把孟確給撈了起來。他從池塘底站起,就那麼不遠不近地看著華陽湊在孟確麵前,他想上前去關心,可話也一樣被堵在喉嚨裡不敢說出口。

當初他晚了一步,現在似乎就每一次都會晚一步……

虺遊覺得自己被華陽仙君打在臉上的傷,到了這時候才突然開始疼了起來,甚至就像是在折磨他的酷刑,讓他痛到極致。

虺遊一向清楚,就算自己身為天族太子,總被誇讚深謀遠慮,計謀無雙的溢美之詞,其實是骨子裡懦弱的虛假偽裝。他總會覺得要萬事俱備,要方方麵麵準備好了,要讓所有事情都跟上自己節奏,才是最好出手的時機。

也許是從小就生在天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求穩,他那些跳脫的本性都是在安全界限之內的天真。是父君把他培養成了這樣,但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就像……就像他明明有幾百年的時間,同孟確在一起,可他生生錯過。

甚至非要等到一個自然而然的時機,要讓一切事情都自然地仿若不是刻意安排……

就像剛才,他和華陽幾乎是同時發現了孟確落水,但自己就要稍微猶豫一下,想下孟確是怎麼落得水,是不是有人要害孟確……

而華陽卻是想也不想就跳了進去,不管他手臂被自己先前設計被打折,就直接找見孟確,把人救了起來。

就像現在,自己明明應該立馬上前,可卻在憂慮剛剛華陽打在自己臉上的拳頭,肯定影響了自己的麵容。如果直接出現在孟確麵前,說不定會損壞孟確對自己的印象。

虺遊深深地望著岸上兩人,突然就覺得,池塘裡的水,簡直冷得堪比寒冰。

他聽見孟確讓華陽閉嘴,可心裡並沒有升起什麼喜悅之情,因為他果然在下一刻,就發現華陽仙君雖然閉了嘴,卻又立馬從儲物袋裡翻找出乾淨的衣物,遞交給孟確。

華陽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他想到什麼就會去做,從來不會顧及旁人怎麼想。他可能會有很多缺點,但在麵對感情這件事上,華陽比他果斷的多。

虺遊有些羨慕華陽,也很痛恨自己就是這樣一個畏首畏尾的家夥。

華陽能有這樣的性子,可能是因為,他從一無所有到如今地位崇高,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爭下的吧。

一直到孟確換上華陽給他的衣裳,在術法加持下弄乾了頭發以後,他才意識到這裡似乎少了個人。

虺遊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虺遊呢?”這是孟確主動問的華陽。

華陽仙君全幅心神注意力都在孟確身上,先前他從孟確落水,就沒有管虺遊了。故而到了這時候,他才一臉茫然地左右看看,才意識到虺遊真的不見了。

華陽仙君茫然地說:“剛剛我發現你落水,就沒管他了。”

說完,華陽仙君又像是突然記起孟確讓自己閉嘴的事,連忙捂住嘴巴,表示他不是故意要隨便說話的,他隻是被孟確提問,才會出來回答。

孟確有點無奈,他覺得華陽仙君這樣子,也太小心翼翼了,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

“仙君大人,你如果沒什麼事,可以走了。”覺得無奈是一回事,可孟確也沒有想留下華陽仙君的打算。

“我不走,我要看著你。小確,你剛剛怎麼會突然落水,是不是有什麼人推了你?有人要害你是不是?”華陽仙君焦急地詢問。

“不是。”孟確瞪了華陽一眼,他很清楚自己是看見了盛淮景,華陽這話的意思,簡直就像是在說盛淮景要害自己。孟確頓了頓,警告一般地說:“仙君大人,我們現在沒什麼關係,況且您也早就答應過,不會再來打攪我,希望您能信守諾言。”

華陽仙君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在孟確麵前大約是沒什麼信用的,可他還是試圖掙紮,他期期艾艾地擠出一句話:“我隻要能看見你,就滿足了,也不會打攪到你的,我會躲起來,不讓你發現的。”

華陽仙君這話基本就是在告訴孟確,他不會走,他還肯定會偷偷看孟確。

以二人修為差距來說,華陽仙君這操作,簡直不要臉到了極致。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華陽:隻要我臉皮厚,就不會被趕走

第55章 月令之淵

55、 月令之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