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儀一本正經:“他點了讚。”
應隱哀號一聲,一腦袋栽在了被子上,一聲也吭不出了,隻知道錘床。
“早就說了,你酒量又沒多少,還是少喝為妙,我是沒想到,你喝完酒居然敢找他。”程俊儀完全沒安撫她,給她刨了個坑,埋了進去,順便還用鐵鍬拍了拍土:“你完啦,萬一他封殺你。”
應隱吸吸鼻子,上刀山下火海的覺悟,手一攤:“拿來!”
俊儀把手機躺到她掌心。
應隱先翻進朋友圈,看了下俊儀拍的照。俊儀拍照的審美是很好的,雖然構圖古怪,但有出其不意的美。
畫麵中,應隱伏在長了青苔的石階上,枕著臂彎,隻露出很微末的側臉。長長的卷發上零星落了欒樹的粉花,光斑細碎,翠葉潑金。
這是俊儀的工作號,能看到的都是圈內人,多半是公司藝人和一些平台的商務、製片、經紀。
點讚的有幾百個,應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眼花繚亂中,一眼看到商邵的那抹深海藍的。
幸好不醜。
應隱放下第一層心,深深地呼吸幾次,做好心理準備,繼而撥出商邵的電話。
這是周一下午,商邵當然在開會。瞥見來電顯示,他麵無表情,修長食指按了下手機側的電源鍵,將電話掛斷。
過了幾秒,他終究還是拿起手機,在微信裡回複:「五點以後。」
現在是四點三十二分,應隱掐著指頭過,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
“茶都苦了!”應帆在院子裡喊。
“還喝茶,”應隱來回走動,兩手絞緊抵著心口:“我都快吐了。”
俊儀火上澆油:“你再想想你還有什麼地方招惹了他呢。”
“對對對。”應隱點點手指:“我還沒看短信,我看看短信裡——嗚!”她膝蓋一軟跪到床邊:“我請他喝酒,我大中午的請他喝酒,怪他不加我微信不然就可以在視頻裡跟他雲約酒,我還跟他說——cheers……”
俊儀:“……”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瘋子?”
俊儀:“他會覺得你無所事事,不思進取,喜怒不定,精神分裂,膽大包天,跟昨晚的窈窕淑女判若兩人。”
應隱跪趴在床邊心灰意冷:“謝謝你,成語詞典。”
手機震動,她接起,半死不活有氣無力:“哪位……”
“沒睡醒?”
應隱心臟一緊,在床邊條件反射就是一個立正站好:“商先生……”
俊儀看了眼時間,提前了八分鐘。她靈光上線,懂事地推開門走了。
應隱轉身到窗邊:“還沒到五點。”
聲音很輕很低,手指不自覺摩挲著擎著手機那手的腕心。
商邵當然知道還沒到五點。
會議提前結束,他一時也沒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便一個人留在會議室裡,將這通允諾出去的電話先打了。
勤德的樓是寧市CBD的地標之一,擁有一線江景,過百平的大會議室內,商邵站在明亮的落地窗邊,一邊看著不遠處的西江,一邊在唇邊咬上一支煙。
他這邊白色觀景遊輪遊弋而過,應隱那邊鳥鳴聲落,聽到了一聲火機滑動砂輪的摩擦聲。
商邵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問應隱:“酒醒了?”
“嗯。”應隱順著他的話解釋:“商先生,對不起,我白天打擾你了。”
她這會兒又端莊起來了。
商邵看了眼為時不晚的天色,笑了一聲:“白天?你是指哪一次?中午,還是現在?”
應隱:“……”
商邵撣了撣煙灰,垂目道:“哪一次都不算打擾。”
雖然他的語氣很淡,但應隱卻覺得心臟一緊,一陣陌生的感覺攫取了她,讓她覺得腳心發空。
一直沒聽到她聲音,商邵淡淡提醒她:“我的下屬很快會來找我,你一直不說話的話,我就當你沒事了。”
“有事有事。”應隱趕快說:“我白天喝多了,在你麵前失態,真的很對不起。不知道我有沒有冒犯到商先生……”
“給我發語音,讓我等了五分鐘才通過好友申請,跟我聊電話睡著。”
應隱緊閉上眼,一臉慘不忍睹悔不當初。
商邵大約能猜到她的表情,漫不經心地問:“不是讓你不必怕我?”
“商先生位高權重,怕得罪你是本能,敬重你也是本能。”
“敬重。”商邵重複了這兩個字,垂首籲了一口煙,“我不需要你給我這個。”
“那我能給你什麼?”應隱不自覺問。
直到商邵輕笑了一聲,她才覺到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