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a,不愧是商宇集團德國辦事處信得過的優秀員工,做事踏實,回應及時,行動力極強。兩分鐘後,她叫的車子已經在樓下等候,並給了應隱一遝現錢:“以備不時之需。”
應隱:“嗯!”
縱使渾身酸痛頭暈腳軟,她也還是以極利索的速度穿好了衣服。
禮帽戴著,黑色小羊皮手套套著,護照放進大衣口袋,她目光如炬風風火火如特工出勤——
直至走到房門口,被聽了半晌的男人攔住去路。
商邵微微抬眸,順手將煙撚滅在煙灰缸中,邊籲出最後一口,邊問:“跑什麼?”
剛剛還在大步流星的長腿硬生生刹住,繼而換成一小步一小步,緩緩地、心虛地倒退回了房內。
應隱目不轉睛地看著商邵,咽了咽口水。
又、又害怕又尷尬!
Anna完全狀況外,隻被商邵的出現嚇了一跳:“邵董!你不是在開會麼?怎麼回來了?”
“我要不回來,你就把她放跑了。”商邵慢條斯理地說。
Anna一聽“放跑了”三個字就知道不妙,唰地一下抬頭看應隱:“應小姐?”
應隱硬著頭皮但氣勢十分虛弱:“我真的有通告……”
商邵半抬起左手,散漫地揮了下兩指,吩咐Anna道:“你先出去,給她叫一份餐,記得清淡養胃一點。”
Anna貼著牆低頭逃得飛快,走之前,體貼地幫應隱關死了門。
應隱瘋狂吞咽:“商、商先生……”她尬笑,裝鎮定裝大方:“你不是開會麼?”
“惦記你,中午剛好有點時間休息,所以來看看。”商邵輕描淡寫地說,將羊皮手套從指尖摘走,摸了摸她額頭:“還有沒有燒?”
應隱隻敢搖頭。
“國內什麼通告?”商邵問,垂眸看著應隱,像是真問。
“一個……”應隱大腦卡殼,編不出來。
“昨晚上醉成那樣,腦筋不是還動得很快?”商邵勾一勾唇,“現在怎麼變笨了?”
應隱雙眉一擰嘴角一撇,五官皺得生動而漂亮。她緊閉上眼,快哭了的聲音:“我錯了!”
商邵對她流利的道歉感到好笑,偏不動聲色問:“錯什麼了?”
“錯……你不高興的地方都是我的錯!”
“我沒有不高興的地方。”
應隱唰地抬頭,睜開的雙眼明亮如星辰:“真的嗎?”
“除了一件。”
應隱小心翼翼地問:“哪、哪一件?”
“你這麼難受,俊儀又不在你身邊,你寧願找她,也不肯找我。”
“我……”應隱抬著的眼眸輕眨,瞳孔中不知道是委屈還是驚惶:“我讓你那麼生氣,而且你忙。”
“是嗎,”商邵漫不經心地問:“是因為你讓我生氣,而不是因為我讓你生氣?”
應隱驀地鼻尖酸楚,“我不敢。”
她這句話多少帶了些脾氣。商邵笑了笑,靜看她幾秒,低沉的聲音說:“對不起,讓你難受。”
對不起三個字到底有什麼威力,竟然讓她的眼淚就這麼毫無預兆地流下。
她低下頭,反複抿著唇,眼淚劃過下頜,吧嗒吧嗒地砸在地毯上,洇出一個個小小的深漬。
“商先生給了我一億,怎麼對我都是應該的。”應隱兩手抄在大衣口袋裡,指腹用力磨著護照本的邊角,將低垂的臉撇進德意誌正中午的暖陽中。
這句話不止是帶脾氣,簡直像是罵人。偏偏她講得真心實意,又心平氣和的。
商邵不知道該氣該笑,明明昨晚上那麼坦誠,今天又開始跟他倔強驕傲。
跟她相處,像打商戰,容不得他遊刃有餘,要他知己知彼,要他全力以赴,要他專心致誌。
要他一心一意。
商邵伸出摘了手套的那隻手,為她拭去眼淚。
他的手指又被溫熱的液體打濕,但確實算不上討厭。
“你昨晚不是說,”他頓了頓,指腹停在她蒼白柔軟的眼底:“要跟我有一個平等的開始?”
心臟怦地一下,撞得應隱的胸腔生疼。她喝了酒那麼膽大包天,是嗎?肖想的,幻想的,不切實際的,根本不配的東西,都敢說出口,都敢向他祈求?
“喝了酒的話,商先生請不要當真。”
“我當真了。”
應隱的心皺成一團,像被人捏住。她緊閉著眼,眼淚掉得更厲害,病弱的臉被陽光曬得近乎透明。
她深吸一口氣,吞咽了一下,再開口時嗬著氣笑了一下,才說:“商先生……”
她嘴邊的話被商邵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