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三·刀(17w營養液加更)(2 / 2)

他覺得自己心理學複習好了,這些雜誌又比較無聊,便乾脆讓Q版客服在腦海中放電影打發時間,表麵則是裝個樣。

聞言,他抬起頭,對著鬆田陣平的目光,輕輕地點點頭:“讓她進來吧。”

萩原研二將手中削好的蘋果放到一旁的盤子裡,有些好奇地問:“那是誰?”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個醫院嗎?”黑發青年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絲笑意,“就是那個很堅強,在麵對歹徒的時候還想著安慰我的那個護士小姐。”

萩原研二的記憶被他帶了過去,腦海中對應那畫麵的卻是千代穀徹失蹤時,那個含著淚說沒有看好他的那個護士。

原來是那位……

不過以千代穀徹的性格,記好不記壞是常態了。

“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們嗷嗷著衝出來,還全把上衣脫了,嚇我一跳。”他低低咳了兩聲,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萩原研二想著那時穿著拖鞋拎著門把手就衝出去的青年,對方麵不改色地乾完歹徒,轉頭卻為他們脫了上衣羞得紅到了耳根。

鮮活且純粹。

而現在,醫生說雖然有了解藥能夠解毒,但畢竟一次性服用了高濃度的毒藥,必然會對心臟和肺部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也就是說……他的咳嗽可能會好不了了。

至於再劇烈運動當警察,怕是想都彆想。

後天性心臟病都跑不掉。

而爆炸對身體的衝擊,以及在冰天雪地裡待了那麼久,留下的後遺症也是數都數不清。

這些天千代穀徹都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該吃藥吃藥、該檢查檢查,表現乖巧,隻有那愈發蒼白的臉色和疲倦的神態依稀能窺見些真實。

具體檢查結果,萩原研二他們還沒跟他說,又或者……還是有些不敢說。

他們害怕千代穀徹在知道沒辦法治愈後,陷入更加抑鬱的境地。

隻能暫且再保持一次沉默。

但千代穀徹自己有沒有猜出這些,誰也不知道。

儘管偶爾會泄露一些情緒,但這偽裝能力點滿的警察先生,依舊在私底下逞強。

他們無法對此置喙,隻能絞儘腦汁自己去挖掘、揣測。

於是,萩原研二隻能繼續笑眯眯著道:“是啊,時間過得很快,不過現在也還算年輕啦,都是一個個光棍兒,之後的日子還長,也不知道toru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子。”

千代穀徹被他問住了,臉上閃過一絲迷茫。

“不知道啊,不過應該不會找吧。”他說,“我更喜歡一個人過日子。”

“說得那麼果斷?”某明明很有經驗但依舊單身的花花公子挑挑眉,“不怕有意外。”

千代穀徹無奈地道:“真沒有。”

他好怕自己但凡表現出一絲鬆動,這些家夥能直接乾上給他相親的活——必須拒絕!

見萩原研二還想再問,他乾脆裝閉口不言。

似乎是醫學奇跡得不夠完美,他最近還是咳咳咳個不停,害得他都不敢說長句子,整個人安靜了好多。

就這時,門被敲響,抱著幾本書的上川菜菜跟著鬆田陣平走進來。

她看上去情緒有些不太高,眼眶還是紅紅的,儘管在幾人麵前還是笑著打招呼,但局促感依舊在。

因為警視廳那邊將消息放了出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東京警視廳的“正義之星”舍生取義、臥底黑暗組織,最終傷重住院的消息。

這些天想要來探病的並不少,但能進來的寥寥無幾。

所以,她應該是很幸運的了。

上川菜菜在心中給自己打氣,將手中抱著的幾本書放到桌子上,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千代穀警官,這些可以平時當作消遣看……希望你早日好起來,回到崗位上啊。”

“嗯,謝謝上川小姐了。”靠在病床上的黑發青年平和地笑了笑,儘管臉色還很難看,但依舊是足以讓人心動的模樣。

但上川菜菜依舊有些被嚇到,甚至險些鼻子一酸直接落下淚來。

無他,千代穀徹看著實在是太虛弱了,青年手上還連著留置針,手背青了一大片,蒼白的指尖有些無力地點著被單,仿佛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因為是靠在床頭,有些寬大的病號服更顯得他清瘦,露出來的皮膚還大多纏著繃帶,一看就是受了不輕的傷。

那雙黑得純粹的眼眸靜靜地看著她,卻收斂了曾經滿溢的善意,變得格外安靜難以捉摸。

他看著她,又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上川菜菜還是忍住了,認真地說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措辭。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站在一旁,偶爾客套幾句,而千代穀徹沒說兩句就有點想咳嗽,他覺得這並不禮貌,便選擇當個聽眾。

很快冷場了,上川菜菜主動選擇告彆。

於是,這場看似和諧的會麵很快便結束了,這次由萩原研二送她離開。

已經不是很年輕的護士小姐出門後便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萩原研二看著她,問:“你剛才聽到那些話了?”

“嗯……”上川菜菜用很低的聲音說,“不過我不是因為這個難過。”

她抬起頭,眼眶更紅,有些顫聲地問:“你們真的會看好他嗎?這一次真的能看好他嗎?”

萩原研二呼吸一緊,他頓了頓,難得摒棄了所有的考量,魯莽地道:“會的。”

“這次……不會再有意外了。”

上川菜菜塞給他一個名片,說:“這是我一個學姐的,她是全國知名的心理醫生。”

“我總覺得千代穀警官的狀態不太好。”她抿著唇道,“他看著瘦了好多,笑起來都很勉強,而且……不是很喜歡說話了。”

她扯了扯嘴角:“雖然我跟他接觸不多,但還是看得出來,千代穀警官雖然不喜歡任何人,但他總是會有意無意地護著每一位女生。”

這個是真的,比起皮糙肉厚的漢子,千代穀徹對女孩子的態度和體貼都是好到讓人懷疑他是海王想要通殺的程度,如果不是眼神過於清明正直,他早就被警視廳裡的同事暗鯊了。

幾人以往一向把這當成是對千代穀早織的愛屋及烏,並沒有怎麼關注過,此時聽上川菜菜的話,才發覺,他好像是變了一些。

剛才兩人的對話,甚至還沒鬆田陣平和他客套的多。

萩原研二忍不住問:“你再說詳細一些?”

“他好像想故意斷掉聯係。”上川菜菜垂著眸,“不是什麼戀愛上的婉拒,就是單純……想讓我們不要靠近他。”

那種突然出現的距離感,好像千代穀徹強行將自己圈在裡麵,拒絕她的交流。

而上川菜菜刻意表現出的傷心,也在略閃而過的糾結中被輕輕避了過去。

就像是化蝶前的繭的階段,千代穀徹在一點一點地斷掉與其他人的聯係,指不定在哪一天,就又一次封閉了自己。

而這種封閉並非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

“你們要看好他,不要讓他經常維係在一個動作上。”上川菜菜忍不住叮囑道,“先是情緒的淡薄和過度的壓抑,再話語逐漸減少……他最近有怎麼吃東西嗎?”

萩原研二像是在麵對主治醫生,老老實實地道:“吃的不多,醫生說他的腸胃很脆弱,沒辦法多飲食。”

上川菜菜更氣了,她完全不知道這群警察到底怎麼照顧朋友的。

她沒好氣地道:“總之要注意……我可不想他發展到木僵的狀態。”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近於無,千代穀徹的變化實在是太明顯了,愈發差勁的精神比身體上的病痛更折磨人,而這無法遮掩的一切,也很容易影響到他的職業生涯。

上川菜菜甚至已經腦補到輿論記者等增壓的場麵了,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決定回去就學空手道。

她禮貌地跟萩原研二告彆,再三叮囑後便匆匆離開,隻留下萩原研二站在原地,拿出手機百度“木僵”是什麼。

他的目光凝固在抑鬱症和分裂症上。

“應該……不會吧。”他忍不住捏緊了手機,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萩原研二怎麼也想不通千代穀徹會跟這些扯上關係。

但不管是存在已久的格蘭瑪尼,還是強烈的自殺傾向,好像都將他的不可置信撕得粉碎。

再仔細想想這幾天,千代穀徹確實一直是躺著的,很安靜,不聲不響,哪怕是清醒的狀態,也隻是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隻有在他們幾人坐在旁邊時,才會偶爾翻翻醫院裡自帶的雜誌,但似乎翻頁都不是很積極。

他是在很努力地在他們麵前表現出積極的一麵,像是想要小心翼翼維係這份難得的安靜,但是……還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把千代穀徹往更深的深淵裡拖。

他自己或許想要為他們掙紮一下,但潛意識裡,還是有著對死亡的渴望。

萩原研二他們小心翼翼地不想刺激他的精神狀況,打算先把身體養好,卻忽視了千代穀徹自身依舊會逐漸惡化的事實。

男人就這麼舉著手機,直到屏幕自動熄滅,照出了他煞白的臉色,他將自己的背貼在冰冷的牆麵上,撥打了降穀零的電話。

“喂,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他低低地開口,將剛才和上川菜菜所說的內容全部轉達。

“我們得儘快把心理醫生提上日程了——這等不起。”

9.

萩原研二打完電話,莫名有些想吸煙,他磨了磨後槽牙,往病房走去,卻在門口聽見了極響亮的撞擊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猛地撲過去,然後對著床腳狠踹一腳。

“千代穀徹!”鬆田陣平驚慌失措的喊聲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明顯,萩原研二頭腦一懵,直接撞了進去。

隻見原本還躺在病床上的那人不知何時跑到了窗邊,已經打開的窗戶嗖嗖地將窗簾給刮起,露出了下方的身影。

鬆田陣平臉上淌著的水都沒有擦乾淨,他用力壓著千代穀徹的肩膀,渾身都在發抖。

那個他削好的蘋果滾落在地上,沾上了灰塵和幾縷鮮血,猶如提前氧化了一般。

而被強行摁在地上的青年垂著頭,隨著周圍的動靜下意識地輕微顫抖著,呼吸聲也愈發急促,喉嚨中牽連出的嗆咳更是無休止地製造著。

他手背上的留置針又一次被暴力扯開,弄得一片狼藉,鮮血順著枯瘦的手腕流進袖子裡,染紅了病號服。

萩原研二整個頭腦都是懵的,他下意識衝過去,拿紙堵著還在滲血的手背,彆扭地彎下腰,尋找著千代穀徹視線的落點。

他看到了那雙黑眸,茫然地望著四方格的瓷磚,視線一點點聚焦,卻又始終沒辦法很好對上他們的位置。

沒有任何聲音。

剛才和上川菜菜才討論的話題,仿佛轉瞬就變成了現實,快到沒有任何人能反應過來。

萩原研二不敢握緊他的手,隻能用空下來的手去輕輕地揉他的頭發,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彆怕”。

然後,他看見那漆黑安靜的眼睛眨了眨,倏忽間落下了大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