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煩,小娘言重了。”雲飛忙從鶯兒手中接過食盒,他機靈說話也好聽,如此也深得沈循的心意。孟家兩個女兒的事他也聽沈循提起過,一開始覺得孟家的確吃相難看,如今倒是覺得窈娘有些可憐。
畢竟雖是庶女,若是娘家寬厚也能嫁個好人家做正頭娘子,哪裡會如此不尷不尬的做媵妾呢。
窈娘這便帶著鶯兒離去,她心裡何嘗不清楚,雖說媵妾是預備著的妻,可即使孟麗娘在沈家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無法做正室的,頂多今後替孟麗娘照顧孩子罷了,畢竟她是什麼身份哪裡配得上做沈家大少爺的妻。
她主動放低了自己的身份,自然是眾人都喜聞樂見的事,她也能日子好過些。
“小娘也不必難過,日子久了大少爺就知道小娘的好了。”鶯兒寬慰道,雖說她與鴛兒都是夫人房裡過來的,也得了吩咐來看著這邊,可這幾日冷眼瞧著倒是覺得窈娘倒是安分的。
碧蘭瞧見她灰溜溜地回來麵上一喜忙進了屋子給孟麗娘回話,雖說如今隻能將她推出去可若當真得了寵,少夫人心裡豈會高興。
果然孟麗娘一聽便笑道:“我原以為她長得也算好,整日裡楚楚可憐的樣子定然能讓郎君喜歡,沒曾想郎君可不喜歡這樣的。”
說罷又不自覺想到西耳房裡住著的青小娘,自言自語道:“郎君喜歡的是那樣的。”
可……自己是正頭娘子,那種狐媚子的手段哪裡能學呢。
窈娘回了屋就沐浴焚香開始抄經,這些年她抄了不少經書倒是覺得這般的確能讓自己心安。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紅塵不過浮沉,得失不過雲煙,這樣想來心境也漸漸得到解脫。
“小娘的字寫的真好看。”鶯兒見她臉上有了倦意這才出言道:“天色已晚,不如先歇息了吧。”
窈娘抬頭見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水鐘落在了亥時。
和衣躺在床上不過一刻就沉沉睡去,夢裡卻見到那張冰冷的臉,他穿著一身鬆藍色的道袍,寬大的衣袖在風裡翻滾,而後指著她冷聲問她為何不安分些,還像夫子般拿著戒尺打了她整一日。
窈娘從夢裡嚇醒,忙撫了撫胸口安慰自己,似乎手也有些疼。
沈謙夜裡睡的少,到二更天才躺到了床上,這些日子皇上催著他想辦法拿些錢出來支援北邊與韃靼部落一決死戰,這也是知道糧草不足不能久拖才定的策略。
可戶部積年虧空如今又趕上北邊戰事,一時也捉襟見肘,這幾日他倒是與皇上想了法子,不過到底是會動了一些宗族的利。商量好了法子,如今就等著天子一怒,朝堂流場血了。
帶著萬千思緒輾轉入了夢,卻見自己拿著戒尺打那膽小的女子,而後那女子梨花帶雨的跪在自己身邊喚著疼。
一雙杏仁似得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他雖不近女色可還是忍不住將她扶了起來。
可她狡黠一笑,立刻如藤蔓般纏繞自己,喚著謙郎聲聲蠱惑,饞蝕人心,將他從清冷雲台墮入巫山之中。
醒來時已是寅時,長隨青鬆叩門將他喚醒道:“爺,今日朝會可不能遲了。”
說來也奇怪,平日裡爺醒的時間比他還早,今日倒是遲了些。
“什麼時辰了。”
這聲音帶了幾分冷,又有一些饕餮過後的倦意。
青鬆忙端了水進來伺候道:“寅時了。”
沈謙眼裡的冷眼更濃了,看著床邊換下的褻褲道:“拿去燒了。”
青鬆麵色一窒,伺候沈謙多年,這樣的情形屈指可數,自從他入仕後這還是頭一遭。
“是!”莫名的有些激動,主子原來還是有七情六欲的,他們還都以為主子老神在在的快羽化成仙了。
沈謙一路上都壓製著心裡的煩意,昨夜的夢他還清晰的記得,那個女人在夢裡就像是隻狐狸,哪裡是現實中那般像受驚的兔子。
可……她是自己侄兒的妾室,自己的夢有違人倫綱常,實在是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