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看著手中的衣袖,低聲道:“妾隻當按規矩侍奉大少爺。”
窈娘唇瓣微翕,想起那夜桎梏於沈循手中,身體的疼痛與屈辱,手心也冒起了汗。
她從知道自己要跟著嫡姐嫁到沈府做妾起就心存不甘與抗拒,尤其是見到沈循與青樓倌人那般齷蹉行事後就再已心如死灰。
此刻見他的眉眼裡的晦暗,輕易蕩起她心中積壓許久的巨石。
窈娘迎著他的目光,輕聲道:“妾在家時總盼著及笈,因為及笈後就能嫁一個普通人家過愜意的日子。可天不遂人願,妾跟著少夫人進了沈府的門,往日是庶女如今是妾,一眼能望到頭的日子與其中說不儘的卑微苦楚故而妾怕。”
曾經以為出嫁是自己唯一的救贖,可如今不過是從再掉進另一個深淵罷了。
沈謙了然道:“你不願待在沈家。”
窈娘低頭不語,她的沉默讓他麵容的雲淡風輕逐漸崩潰。他手裡殺過許多人,也救過許多人,他已在眾生仰止的高台可卻對她的境遇尚施不了半點援手。
“我知道了。”
冷肅的嗓音貫入她的耳中,她摸不定他的情緒,可手中的衣袖卻不敢鬆開。
“三老爺是覺得妾有失規矩?”窈娘問道。
日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落在草地上,樹葉搖曳,衣袂翻湧。過了許久才聽得他道:“為何如此在意這些規矩約束。”
他這話裡沒有太多的情緒,隻是平述敘事讓人心安。可這世上任何人說這句話她都不會震驚,偏偏這話從沈謙得口中說出讓她覺得震撼。
窈娘下意識想看沈謙的臉色,他今日已經說了兩句有違儒道之言,可抬眸時卻眼前人已轉身,隻留冷然的白玉冠高束青絲。
她細白的手指將衣袖攥得緊,骨節突顯得駭人,踩著山間碎石跟著他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窈娘覺得這一瞬異常熟悉,可翻閱腦海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片段。
手中的衣袖往外輕輕拉動,沈謙淡淡道:“還不能放?”
窈娘莫名的心虛,頓時長睫覆下,手指一鬆,衣袖輕飄飄從手心劃過。
他眸光描過她耳廓的紅,有條不紊道:“既已出了後山,我就不陪你回去了。”
“三老爺不回?”窈娘問道。
沈謙目光微沉,緩緩道:“你想我陪你一同回去?”
他這話說的直白,她這才反應過來,若是被人看到定然是不妥的。
兩人間的距離更近了些,他身上佛手香的味道將她籠住,窈娘不自覺的吞咽津液緩解心口的緊張。
正當她腦海中浮現清風朗月般的男子,在她的夢裡動情的模樣時,沈謙已先一步往旁邊田地走去。
她心神歸位,低聲道:“今日多謝三老爺。”說罷盈盈福身離去。
待人已走遠,沈謙才回過頭看著綽約的背影,良久才離去。
七夕那日一早,窈娘醒來就見鶯兒言笑晏晏:“小娘今日芳辰,奴婢恭賀小娘。”
“多謝你記得。”隻是五歲過後,她再未過生辰了。
鶯兒伺候她梳洗後,理了件緗葉色的對襟長衫道:“小娘今日就穿前陣子新做的衣裳罷,討個好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