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搭在桌沿的手指輕輕打著圈:“曾修撰平日裡待人接物不算熱情,我隻是沒想到他會對你施以援手。”
可她隻覺得曾寂是溫潤如清風的男子,倒是難以想象還有沈謙說的那麵。
見她秀眉微蹙,沈謙輕咳了聲轉了話題:“聽說你那丫鬟離世了?”
“是,妾今日就是想去莊子上看望她才出的府。”
聽她這般說,沈謙淡淡笑道:“你倒是實誠。”
“三老爺對妾好,對下人也好,妾自然不敢有負三老爺。”窈娘垂眸道,她這話自然是真心的,未曾進沈府前她曾因他位高權重而畏懼,且若非他做高官自己也不會成了妾跟著進來。
可如今她卻覺得滿府的人裡,竟然隻有這個高高在上的三老爺最是公允。
她的話在沈謙耳中卻憑空生出了曖昧的意味,無端讓他紅了耳廓。
沈謙喝了口茶才緩緩道:“你這是實話?”
“是。”
即使屋裡檀香濃鬱,他依舊聞到了獨屬於窈娘身上的梔香,讓人心神恍惚後。
夜幕將白晝最後的微光籠罩,桌上的燭火隨風搖曳落在沈謙的眼底,窈娘看不清楚他的神色,隻聽得他平淡道:“我也不是對每個人都好。”
他這話的意思太過昭然若揭,又在這般古井無波的聲色裡讓窈娘本該多想的心緒生生被掐住。
她甚至不敢多問一句越矩的話,隻低著頭沉默以答。
沈謙見她不回答自己的話,輕輕蹙眉又在看到那朵發簪時慢慢鬆開,勸自己她早晚都是他的人,不急於一時。
“夜深了,我就不留你了。”
聽得他讓自己離去,窈娘這才起身道:“那妾就先告辭了,三老爺早些歇息。”
在她的步子快到門邊時,沈謙忽道:“你是希望我早些睡?還是希望我夢到你?”
窈娘聽得這話心中震顫,隻覺得雙腿被定在原地,偏過頭怔怔看著沈謙不語。她全然不知沈謙最是擅長察言觀色,揣度人心,而那片刻的慌亂被他瞧在眼裡。
她看著他輕輕一笑,隻是如雪花融化般短暫,也如雪花好看。
“不過,我許久未曾夢到你了。”沈謙仿佛有些疑惑,問道:“你呢?”
窈娘心裡既慌也亂,悄悄掐了掐手心穩住心神,道:“妾也許久不曾夢到了。”
話音剛落,卻聽他輕歎一聲,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慢慢遊離好似夢裡他用手輕輕撫摸。她緊張的忘了呼吸,正當她不由自主顫栗時沈謙的目光卻戛然而止挪到了窗外。
“想必你許久未曾彈琴了。”他隨意問道。
柔暖的燭火照的他冷峻麵容也多了分溫潤,許是側臉對著她的緣故就連眉宇也斂了幾分寒意。
“從莊裡回來就不曾碰了。”
正好就是沈循回來起就未曾彈琴,沈謙淡笑道:“看來大郎在家中你就不彈琴了。”
窈娘垂眸咬唇不語,她生怕自己彈琴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見她噤聲,沈謙不甚介意,道:“你做得對。”
不知怎的,聽了他這樣說,窈娘仿佛是得到了世上最公允的讚同,她眼裡有了笑意這才行禮離去。
青鬆進門將屋內的香爐抱了出去,一時輕煙散儘,沈謙透過窗看著她提著燈籠的影子消失在黑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