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外問安的聲音,讓窈娘不得不將頭從車簾裡探出去,垂眸道:“大少爺安。”
雖是翰林院當值的時辰,但沈循並未穿上官袍,一身端莊模樣像是有應酬在身,問道:“你不是去孟府了?怎得在大街上晃?”
窈娘邁著細碎的步子下了馬車,解釋道:“妾從孟府出來,就想著找個地方用過午飯再回府中。”
本欲要問為何不在孟府用飯,卻因知道這顯而易見的緣由,沈循隻嗤笑一聲道:“罷了,既然遇著了,就隨我一同用了飯再回去。”
“不敢叨擾大少爺。”
沈循無所謂道:“算不得叨擾,不過是一個同僚罷了,若非三叔要我與他交好,我今日也實在不會請他一遭。”
他在史館過得不自在,也想著與曾寂交好,看看他這樣的人是如何為人的。
可若是他與曾寂對坐吃飯有什麼意思,配上個美人在旁布菜添酒才是有趣。
窈娘自然是拗不過他,隻能順從跟在沈循身後進了一旁的酒樓,待進了雅間才見裡麵端坐之人竟是曾寂。
感到意外的並不止窈娘,曾寂也是微怔片刻,沈循笑著摟過窈娘將她推到曾寂麵前道:“這是我家妾小孟氏,方才在樓下遇著就讓她上來伺候,曾兄不介意吧?”
“不敢。”曾寂起身道:“孟小娘請坐。”
八仙桌寬大,倒是隨便她落座,偏偏被沈循指到了兩人中間的位置,美其名曰方便她伺候曾寂。
這算什麼,又一次拿自己當外麵的倌人使喚,窈娘在沈循玩味的目光中,幾欲羞恥想逃。
曾寂出言道:“沈典籍見笑,我不習慣有人伺候。”
“今日就讓曾兄體會一遭,我家窈娘舉止得體,進退有度,曾兄儘管使喚。”沈循親自給曾寂倒了杯酒,起身之時就將窈娘的身子往下壓了壓。
酒香清雅如鬆如竹,曾寂目光從窈娘的臉上劃過時,心中有幾分不忍,接過酒杯道:“既如此還請孟小娘照顧好沈典籍。”
這話是為她解圍,窈娘低聲道:“是,妾知道。”
沈循強拉著曾寂對飲,待酒過三旬時,他將窈娘拉入懷中笑道:“聽聞曾兄還未娶妻,不知家中可有人貼心伺候?”
許是因為先前就認識曾寂的緣故,窈娘心中愈發覺得難堪。
曾寂神色清明,目光從容落到窈娘惱羞的臉頰上,而後視線偏離,道:“曾某方才說了,不習慣有人伺候。”
沈循擺了擺手全當他是玩笑話:“曾兄此言差矣,放得三兩美人在旁紅袖添香,才是人生樂事。”說罷自顧自地嘿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否則,就像我三叔那般,整日跟和尚似的。”
曾寂將傾杯喝了一口酒,目光卻億衣袖遮掩看了眼窈娘。察覺他的眼神,窈娘雙頰唰地紅透,不自在地將身子從沈循的手臂強掙開,趕在他生氣前道:“大少爺息怒,妾去更衣。”
曾寂看著她似落荒而逃的身影,想著那日大雨中沈謙在馬車中看著自己的眼神,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沈典籍這是喝醉了,我下午還有些事,就先行告辭。”
這酒並不醉人,在皇城外的大街開著飯館食肆的店家,哪裡敢在中午給朝臣上烈酒,沈循見他這般說心裡怪罪他敬酒不吃,卻不好多說什麼,隻道下次再敘就放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