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不知何時從地上站起來,操起了一旁的花瓶小心翼翼朝窈娘走過來,卻在快要靠近時,看著窈娘突然轉過身看著她,慢悠悠道:“你這丫鬟的膽子的確是大,不僅下毒謀害少夫人,還想打死我,真是勇氣可嘉。”
隻聽“啪”的一聲,桂枝顫抖的手如何能握得住花瓶,碎在地上看著倒是可惜。
窈娘看著柳月柔錯愕的麵容,在她耳畔低語幾句。說罷起身。頭也不回地離去,隻留下主仆二人在屋裡,看著對方眼裡儘是驚懼。
待到午後,窈娘照例去了佛堂,柳月柔時日不多,今日被她又是一嚇,怕是活不了幾日了。
燃了青香插在案前,窈娘對著玉佛笑了笑:“鶯兒你瞧,到底是我幫你還了這一報,你雖對我並不忠心,卻因我而死,如今我也能安心了。”
煙霧繚繞在佛前,看得人恍惚朦朧,到底是心神緊提著許久,人也有些乏了。
靜思院裡,掩藏的風浪才剛剛掀起。柳月柔聽了窈娘說的話,拚死要桂枝請來了王氏,本在小憩的王氏哪裡想得到會被人無端從夢裡喊醒,聽到外麵是桂枝的聲音,忍不住罵王嬤嬤:“你這老婦,起了什麼天殺的心腸,竟不要我好覺!”
王嬤嬤也是束手無策,桂枝發瘋似的聽不進去勸,非要硬闖,滿身的牛勁,粗使得婆子也是在一旁氣喘籲籲。
聽得王氏在屋裡罵,王嬤嬤忙認錯道:“夫人息怒,實在是這桂枝發了瘋!奴婢們攔不住!”
一邊說著話,一邊三步並做兩步進了屋,桂枝被兩個婆子縛了雙手,嘴上還塞了帕子,滿臉憋得通紅。
未幾,王氏才從裡頭出來,指著兩個婆子道:“還不快給她鬆開,她來找我必然是月柔有事,你們攔著作甚!”
這倒是千錯萬錯都算到了王嬤嬤身上,桂枝解了束縛,上前撲在王氏腳邊道:“還求夫人為我家小娘做主!小娘是被人毒害的!”
滿院子的人卻一點聲響也無,天地晴朗照到樹枝屋簷的雪紛紛化成水滴,一點點順著落到青石板上,王氏先是想親手扇桂枝兩巴掌,她掌家數年,沈府哪裡出過這樣上不得台麵的齷蹉事,而後生生地止住手腕,畢竟還要給娘家親戚交代。
王氏麵上的表情實在複雜,好在王嬤嬤反應得快,親手提著桂枝進了屋子,一邊擰著她的胳膊,一邊罵道:“胡亂說什麼瘋話,滿天下誰不知道咱們府上最是乾淨!”
待王氏屋裡的門再關上,連打簾的丫鬟也退了下去,縱使正院的下人心裡好奇,可總歸是在當家人身邊待的,規矩再是清楚不過,這消息倒是暫時所在了這方寸院中。
桂枝進了屋子,仍是匍匐在地上,篩子似的將窈娘說給柳月柔的話,轉述了出來,還不忘將窈娘牽扯出來:“孟府裡就出過這樣的事,這是孟小娘親口說給我們小娘聽的,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傳喚孟小娘來對峙!”
柳月柔小產去世和妻妾爭鬥來說,自然是前者更體麵些,她是缺心眼才會讓窈娘來對峙打草驚蛇。
想打聽孟家的舊事不算容易,但事在人為,可王氏並不打算追究,畢竟孟麗娘是她明媒正娶的兒媳婦,且久病在床,若是此事放到台麵上去,出了什麼意外,將來也不利於沈循再娶。
王嬤嬤福靈心至,上前將桂枝提起來:“你說的事情,夫人記下了,且回去好好照顧你家小娘,讓她少些思慮,府醫一會兒就將靈芝湯送過去。”
柳月柔自己何嘗不知道,她這是總命來給王氏心裡留根刺,為的是讓王氏將那點子虧欠,彌補到自己母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