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要做的事,是他少年時許下的誌向,是效前朝先賢之法,推行救蒼生之道。士紳苛責百姓許久,有世間大半的地,卻隻交極少的稅賦,這本就是極大的不公,若是不施新政,遲早會有動亂。
身為人臣,他必然要為君分憂,也不能辜負天下百姓。
窈娘見他眼眸中多悲戚憂傷,寬慰地為他撫平眉頭,雖無言語可兩人卻都明白對方的心意。
遠遠聽得一陣嘈雜聲,青鬆在外頭回稟道:“大人,到了。”
青鬆將馬車停到了牆邊,倒是不衝撞大路上的事,也能將前頭發生的事聽個分明。
沈謙掀開了車簾探出頭去瞧,就見沈府的婆子丫鬟護送孟麗娘的屍體要出城,卻被孟儉帶著人攔住了路。
本就是靠著城門,又是大年初一,正是不少人戶出門上香祈福的時辰,來往的人實在不少。
所謂見棺發財,即使是初一這樣的好日子,時下之人也並不避諱,反倒是覺得這一年的黴運也被那棺材吸走了。
“逝者為大,還請親家老爺莫要衝撞了少夫人去路。”徐嬤嬤不敢招惹孟儉,可她也急著王氏的吩咐,自然是不肯將孟麗娘的屍體再帶回沈府停靈的。
當著一乾來往之人,孟儉做足了慈父痛失愛女的模樣,對著青天長歎,兩行淚說下就下,泣道:“我家麗娘嫁到你沈家,生兒育女孝敬公婆,哪樣對不起你家,憑什麼人昨夜過世,你們今早就要拉去外頭?難道我孟儉的女兒,不配做你沈家的媳婦,不配香火供奉了?”
他這般說辭倒是讓圍觀的人都同情不少,有的人家不知道他口中說的沈家具體是誰,還打抱不平道:“哪裡有這樣的規矩,誰家死了人不是在家中停放幾日?”
“兄台這話說的不錯,可也要分時候吧,這大年下還是該避諱的。”人群中出了這道聲音緊隨其後。
徐嬤嬤看著周遭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隻能讓小廝去城門將守城的將士請來,人家一看是沈府的人,自然是會將這事平息下來。
孟儉也是有備而來,孟府的下人眼疾手快就將那小廝扣住,徐嬤嬤眼見著他是不肯善罷甘休,隻能搬出沈謙的名頭來:“親家老爺這般無理取鬨,竟然在外頭這般不給我沈府臉麵,就不怕我家三老爺開罪?”
徐嬤嬤在後宅裡吃拿卡要還算得力,可出了門去哪裡是孟儉的對手,他如今正求著事情鬨大了被沈謙知道,而後不論撒潑打滾,總之是要換一個有實權的衙門去。
臉麵早已被李氏丟儘了去,他趁機還不破不立在孟軒那裡坑了兩萬兩銀子做補償,眼下得了這老妻紅杏出牆的甜頭,哪裡還會在意什麼麵子裡子。
昨夜孟麗娘過世的消息傳到他耳朵裡,今日一早他就換上了一身白衣,隻等著事情鬨大了呢。
“首輔大人自然會為我做主的!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你這刁奴竟然在外頭打著沈府旗號壓人,定然不會給你好果子吃!”孟儉一聲首輔,一聲老人家,叫破了二裡地,隻怕彆人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