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滋味皆是無奈,任由醋意湧上心頭,他這般理智克製的人,竟然在府中避開眾人視線,堵她至暗處親吻,又三番四次去佛堂,為了聞香,也為了想見她。
他在無數個深夜與她夢中歡好,醒來後卻自嘲歎息,若是有朝一日與她共枕鴛鴦帳,哪舍得鋪被疊床。
而如今……沈謙閉著眼睛靠近身旁的暖香玉潤,大郎愚蠢,暗中被汝南王勢力勾結,他能做的,隻是在皇上麵前秉公決斷,再以親戚之名提一句求情之言。
沈循貶去了福建一處縣衙做典史,那畢竟是二哥經營多年的地方,好歹不至於對他放任不管。
隻願他能早日認得民生疾苦,不再紈絝無賴下去。
翌日天明,窈娘睜開眼仍然不敢相信,雖說兩人團聚一月有餘,她仍害怕有朝一日,沈謙又要離去。
她輕輕掐了掐沈謙的臉頰,喃喃道:“夫君竟真的能舍得下權勢地位。”
沈謙早已醒來,隻是這幾日他實在是有些累……窈娘如今愈發大膽,竟比夢中還要嫵媚幾分,偏偏他無法抗拒她的親近,明明撩火的是他,可如今舒坦的卻是窈娘。
伸手抓住窈娘的手指,而後帶著那隻手送進被褥中,低聲嘟嚷道:“娘子今夜若聽話些,我就告訴你,到底舍不舍得下。”
窈娘臉頰微微紅暈,眉眼帶著帶著不可言說的笑意,整個人是嬌豔欲滴,沈謙隻好將人摟在懷中,小心嗬護著,不敢輕舉妄動。
“權勢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人生苦短,各有誌向追求,我如今就想與娘子廝守,如眼下這般已是滿足。”
窈娘心裡還有盤算,假意在他懷裡動了動,已然察覺沈謙不同尋常的呼吸,而後在他耳邊輕聲道:“我瞧著律兒十分可愛,也想著與夫君……”
她後頭的話還未說完,沈謙以吻封緘。窗外飄落的飛花,順著風蕩漾在西湖底,柳絮無聲春墮淚,鴛鴦有語水含羞。
美人埋首被褥間,隻露芙蓉半臉,就讓他未飲已微醉。正是夫妻濃情蜜意時,外頭傳來一聲稚嫩的笑聲:“三嬸,律兒要去學堂啦!”
而後聽到鴛兒的聲音,似在攔著沈律不要他上前:“二少爺莫要擾了嬸嬸,夫人還未起呢!”
床帳裡,沈謙麵色冷洌,眸中的霧氣驟然退去,悶哼道:“這小子每日早晨都來鬨,哪裡可愛了?”
沈律直到長大後,仍然忘不了那日早上,三叔從屋子裡頭出來,就讓小廝去族學告了假,他好生歡喜,本以為三叔三嬸這是要帶他一起玩耍。
誰知三叔竟然讓他將論語默一遍,天曉得他才五歲啊!剛剛才讀完三字經,先生才將論語給他講了三篇,怎麼就能默了?
可三叔素來板著臉,他哪裡敢反抗,論語是默不出來了,隻能在書房一邊哭,一邊抄書。還好三叔給的書裡,早已將生澀的篇章都做了解釋,抄了十遍後,也就自然背下了。
本來是一百遍的,可後來三嬸進來說了兩句,輕言細語就讓三叔又是告饒,又是認錯。如此,他才少抄了九十遍。
那日,三嬸還給三叔送了一盅湯水來,他從未見過三叔露出那般又是窘迫,又是尷尬的神情。那湯水一定極不好喝,他隻當三嬸是在為自己出氣。
經此一事,沈律就看明白了,這家裡還得是三嬸的話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