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於家這位公子說王畫得了失心瘋。另外他譏笑王畫,也是為了巴結杜家小娘子。
王畫再次冷冷一笑,說道:“昔日,魯肅過尋陽,與呂蒙交談,大驚道,以卿現在的才略,已經非是昨天吳下阿蒙也。呂蒙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大兄為什麼這麼晚才發現呢?不知道於家三郎可聽說過這個故事?”
王畫說出這句話並不是誇張。
倒不是說他對自己的才華沒有信心。且不說經義作詩,就是自己的書畫不敢稱大家,可以傲然自稱勝過常人許多,更不要說是自己在算術的知識上領先現在所有的才子文人。隻因為現在的科舉製度。
雖然現在唐朝稟啟隋朝科舉製度,李世民歡呼通過科舉,將天下人才儘數網羅於手掌之上,但還沒有達到宋朝那種成熟的地步。首先進士錄取的數量很少,也沒有秀才舉人進士三試層層會考,最後脫穎而出的程序。科考時一看當時的文章,二看素日的名聲,而且錄用的名額很少。因此,每當考生參加科考時,進入京城活動,或與文人傳唱自己的文章,或將自己寫的文章交給當朝文人審閱以圖一個好評。就是說博虛名比實際才能更重要。
於是產生了許多弊病。例如李白當時科考時,都不惜降尊曲體,向韓朝宗寫了一篇文章,求他幫助自己推薦,可人家韓大人並沒理他。最搞笑的是陳子昂,覺得自己學有所成,滿懷信心地進入京城參加科考。可一到長安傻眼了,怎麼?彆人都在走關係,托後門。自己卻舉目無親,默默無聞,哪裡能考得上呢?
正好一個西域的大和尚在街賣胡琴,喊價一百萬。也不是蔡邕的焦尾琴,一百萬。一萬也不值!人家都以為這個和尚是瘋子,全部在看熱鬨。陳子昂靈機一動,分開人群說:“我買。”
彆人問他。陳子昂答道:“我善長彈這個東西。”
這時候藝術風氣濃厚。有人好奇地要求他彈奏一道。陳子昂答道:“琴是高雅的東西,彈奏前要焚香沐浴。這樣吧,明天你們到我住的公寓,我好酒好菜招等大家,為各位彈上一曲。”
用一百萬買琴,這個琴技怎麼劃分也得十段以上吧。有免費的音樂會聽,還有自助餐。於是第二天他公寓裡來了許多人,進去的都是有名望的士子,沒有名氣隻好站在外麵。吃飽了,喝足了。陳子昂坐在琴邊,眾人聆聽,好戲開場了。陳子昂也拉足了架勢,可突然說道:“彈琴隻是樂工做的活,可我陳子昂卻是一個詩人,我寫的詩比最高明的琴師都優秀。難道你們隻想聽我的琴聲,卻不想看我的詩作嗎?”
說完了,將琴”咣“地一聲,扔在地下,摔個稀巴爛。然後將他寫的詩集派送下去。這時候眾人心裡也很難受,畢竟是一百萬的琴,這下子就沒了。但心中有一個等式,難道他寫的詩價值超過一百萬。於是欣賞他一字千金的詩作。陳子昂這才在京城揚名。
當然,陳家有錢,李白想這樣玩也玩不起。至於杜甫乾脆就呆在京城,整整八年,什麼作為都沒有,差點困死。
王家也許是一個小的士族,可也是一個沒有名望的小士族,現在還衰落了,更不要說進入京城。就是王畫自己,也沒有把握一定會考中進士,就是考中了。現在的官場,他也不想進入。
對曆史的發展,他未必全部記得,可也知道現在的官場是最黑暗時期,武則天死後,還有韋氏之亂。也許他寫字作畫行,可進入官場,有可能連性命都保不住。
可是王畫卻有把握,掙許多阿堵物!至少掙得可以買下杜於兩家所有的財產。
李世民在世時,還發揚勤節約的風氣,當年李世民遠征高麗返京時,過易州。易州司馬陳元璹進個大棚反季蔬菜。李世民以為諂媚,免去了陳的官職。
但到了高宗手上,隻是一個守成之君,社會也因為安定下來,浮奢的風氣開始再次形成。到了武則天後,此風更盛,武則天本人喜歡奢侈,特彆是因為信佛,造了無數華麗的寺廟高塔。
雖然不知道對社會進步有利還是無利。但對王畫來說,卻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可以用自己的才能製作出許多華麗的工藝品,來獲取最大的經濟來源。
但這社會對商人持什麼樣的態度,也讓他對自己選擇這條道路,變得不確定起來。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的前程,最少比在座的幾人遠大的多。
他傲然地抬起頭,看著這個翩翩公子,說道:“我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你們可以拭目以待。”
聽了他的豪言壯語,於家三郎大笑起來,說道:“你還真有本事胡吹。行,我看你不是呂蒙,而是諸葛亮了。”
說完了,再次大笑。
如果王畫出生於盧王範鄭那些大家族裡,也許他說出這種傲然的話會讓人相信。可現在王家這個樣子?且不說王畫沒有詩書傳出,就是有名氣,也因為家世貧困,想要出頭,是何等的艱難?
還士彆三日,瓜目相看呢?如果不是為了名聲,自己帶著一班家奴,將王家一切打得稀巴爛,王家這個黑天冤枉都沒有處喊!
這小子,今天看來是受了刺激了,一會兒笑傲這些名門世家,一會兒自喻為呂蒙,這樣的胡言亂語都能說出來。
王畫一點也不覺得好笑,他端起了王迤的茶杯。
送客了!
但這三個人還一點動靜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