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坐在輪椅卜,所以沫度很慢,他到了卜陽宮十男正在與老武說話。(上官小婉不知從哪兒聽到的風聲,早象一隻小貓一樣,坐在李顯的旁邊。
看到王畫,隻是點了一下頭,沒有敢多說話,榜文的影響還在。
王畫施禮,然後看著老武。老太太真不行了。滿頭的銀發象一團團蓬蒿一樣,臉上也起了一層層雞皮疙瘩,眼珠裡閃著渾濁的色澤。她壓了壓手勢,示意王畫坐下來。
等到王畫坐下來,老太太說道:“你給哀家講的那個故事,怎麼哀家越來越感覺象是有一個不好的結局似的。”
現在不是上官小婉整理,而是李紅與沐被李整理,王畫有時候講上一兩段,她們記錄下來。王畫又潤了一下筆,所以速度很慢,但也講到了九十五回,元春去世。
因為老武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所以王畫每整理出來幾章,就讓人送進上陽宮。不過書稿要經過多個太監審核後,才能進入上陽宮讓老武的婢女為老武宣讀。到了這時候,故事真正進入了一種濃濃的壓仰氣氛中。
王畫答道:“稟陛下。這個故事,本來我想好了兩個結局。但考慮到開頭布下的局,種什麼瓜。得什麼豆,所以還是選擇了這個結局。”
《紅樓夢》有幾十個版本,最得到大家公認的是高鄂版。還有一個以大團圓收尾的版本。雖然讓讀者歡喜,可那太扯了。就是高鄂版,悲劇色彩,也與原作者意思相違。按照前麵內容中出現的話,賈寶玉後麵應當是窮困潦倒。一無所有才是。不過因為高版與作者意思最為相近,所以後人都選作了高版四十回加原作八十回,合成全書。
現在這本書也流傳開來,同樣有許多版本,有的是王畫自己修改的。有的是上官小婉動筆記錄的,有的是李紅與沐孜李寫的。王畫也不在意。而且因為避諱。有的情愛場麵,有的對社會的嚴厲忤擊,王畫做了許多刪動。也因為時間,也因為筆力。這本書已經比原本遜色了許多。雖然在這時候依然是一件魄寶,但王畫看到後十分地慚愧不安。
還好,他不是紅學粉絲,否則看到這個版本後,連死的心思都有了。
“也是,世上那有那麼多十全十美的事,王畫,給哀家講講後麵的內容吧。”
這是她第二次稱哀家,這回王畫終於注意到了這個稱呼的改變。居然都從聯改成哀家了,可見她已經真正心灰意冷。
王畫恭敬地答道:“遵旨。”
繼續往下講著,老太太今天精神難得很好,連吃中飯都在上陽宮聚了餐。但王畫心情不是那麼舒朗,想著烏七八糟的事情,不得不講一會兒,想一會兒,講得很慢。一直到了天色快到傍晚時,才講到幕一百回,探春遠嫁。老武看了看天色,說:“回吧。”
李顯本來聽著故事,津津有味,實際因為害怕王畫夾帶信息與老武聯通,每次王畫的書稿都經過審核,但審核的最後結果,十有八九讓李與韋氏先睹為快。王畫一開講,都忘記了正事。
一聽武則天讓王畫離開,李顯急了,他說道:“母皇。”
武則天讓他坐下來,說:“皇兒,哀家問你,你是打算如何對待三思的?”
李顯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今天將王畫喊來,無非是想王畫找出一個通融的方法,讓大家和平相處。但始終你是皇上,你想讓三思活,三思就能活,想讓他死,三思就能死。王畫能做什麼?選擇權在你手上,但記好了王畫一句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殺人不一定用刀子的,有時候捧著哄著同樣也是殺人。去吧。”
李顯隻好茫然離開,他聽不懂這個聰明的母親在與他打什麼啞謎。
但王畫倒猜出來幾分。老武這一關,許多事情看開了,特彆是武三思幾乎就沒有到上陽宮看過武則天。也許他是為了避嫌,可難免會讓老武心寒。所以昔日。她也許弄了一個武李聯盟,現在的心情卻無所謂了。
最主要老武雖然奄奄一息,但還有一絲昔日的睿智,她恐怕聽到一些消息,知道決定權不在自己手上,不在她手上,恐怕都不在李顯手上,而是在韋氏手上。王畫也好,武則天也好,說了也等於白說。不如聽聽王畫講講故事。至少還能在活著的時候,多聽那麼幾回,這才是實在的事。
當然,就是老武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對武三思真正動了殺機。不要說關在上陽宮的老武,就是韋氏,或者李旦,都輕視了這一點。王畫明處的資源太少了,隻是一個學士,又在朝中孤立無援。
所以老武什麼也沒有說,連他與李持盈的親事都沒有過問。
但也證明了老太太現在心中的淒涼。
想到昔日這個連自己看到都有些膽戰心驚英武女皇,如今淪落到了這種光景,王畫心裡十分地沉重。
回到了家中時,天完全黑了下來,但令王畫想小引…是武二思派了一個幕僚在他家門口等到一不,這個中年人將他們攔住,彎腰說:小候爺,仆是德靜王派來帶幾句話的。”
雖然他一張長方臉,無疑散發著一種精明強乾,身上穿的衣服。也能看到他在武三思府上的地位,但就是看著輪椅上這個青年,他沒由來的感到一陣不安。省怕那個扶在輪椅邊緣的兩個手,握緊。然後暴起發難。
他的腰垂得很低,說話的態度更是謙遜。居然用了仆這個恭詞。
但那兩隻大手一隻沒有動彈,輕輕地搭在輪椅上,雖然通過一些粗糙的表皮可以看到那些經常鍛煉的經果,可幾根手指修長,又會使人想起了那雙手除了孔武有力外,也創造了許多美好的器物。
一張臉不象武家那些英俊弟子那樣,充滿了秀媚柔和,可是線條分明,濃眉大眼,洋溢著一種力量與生氣。隻是因為很長時間沒有見太陽。皮膚變得病態似的白哲。
那雙眼睛盯著他,但隻是盯著他,沒有其他的眼神流露出來。
他猜不出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還是一種漠視?因此,更小小心地說:“王爺捎話說,這件事到此結束了,大家互不相欠。但以後大家是朋友,是敵人,要看小候爺的選擇。”
“你叫什麼名字?”
“仆叫裴英。”
“裴英,我小時候聽過一則故事,說有一個孩子喜歡作弄彆人,有一天他在放牛時,看到大人們都在農忙,於是喊了狼來了。聽到這聲喊叫,大人們一起放下農活,跑過來營救。狼沒有看到,卻看到這個小孩子因為戲弄成功,在地上笑得前仰後合。大人們紛紛對他指責,但因為是一個小孩子,不好打罵,於是憤怒地離開。但第二次他又喊狼來了。大人們再次被他捉弄。但有一次狼真的來了,他嚇得拚命地喊叫,可一個大人也沒有過來救他。將這個故事帶給武三思吧。”
“那麼小候爺,這也是你的答複?”
“正是。今天早朝的事,我不知道他怎麼想。而且我還會繼續閉門不出,一直到我傷勢真正養好,但他想繼續對我施黑手,請放手來吧。”對武三思的本質,王畫現在認識得很清楚。當然。王畫在回洛陽所說的話,也不是真話。真正有機會聯手合作的時候,是在春末,那時他因為天津橋事敗,頭腦茫然一片,還沒有分清敵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