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瘦弱的身體(1 / 2)

玩唐 午後方晴 10380 字 9個月前

李顯就是腦袋反應再遲鈍,到這時候也反應過來。

事情絕不是韋氏所說的那樣,自己一直站在貞觀殿的三樓上觀看,甚至還讓太監拿過來一個望遠鏡。這個技術很簡單,而且太原王家新出售的那種藥玉十分清晰透明,雖然在夜色中,視線也比以前好得多。隱隱地看到大約的情形。

王畫還有王畫家那個厲害的小妾,這不是在發瘋,準確來說,這似乎在亡命天涯。

而且今天晚上城中的混亂,兩倉的起火,在陶光園兵戈生起來後,不約而同發作。這能正常麼?這能是一個意外麼?

他向韋氏問道:“皇後,這是怎麼回事?”

聲音與往日不同,很嚴厲。

韋氏也知道今天晚上事情大條了,如果將王畫擊斃,那麼什麼事都沒有了。就是丈夫與女兒生氣,人已經死了,日子還得照過,王家除了王畫外,也沒有其他的人物來討還這個公道。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王畫逃出皇宮,這回再擊斃他的可能性已經不到一半了。王畫一逃出去,自己想安穩也安穩不下來。

其實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如果王畫一死,後果更嚴重。沐孜李野心勃勃,李雪君雖然清心寡欲,可王畫卻是她心中的依kao,而且王畫除了李裹兒這個兒子外,還有沐孜李另一個兒子,也就是說王畫後繼有人。

血字營將士同樣不甘心,現在王家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沐孜李本身就掌控著幾百萬的教民。那個後果才是很糟糕,很糟糕。唐王室能生存下來,也隻能剩下最後一絲元氣。而沐孜李她們打不過了,還可以撤向大洋洲。以後再圖東山。在陶光園韋氏用人堆王畫,那麼到時候沐孜李很有可能用人堆唐朝。她可不象王畫有民族大義。況且有突厥吐蕃在一邊虎視眈眈。

但韋氏腦子轉得很快,她立即答道:“陛下,妾身問你一句,你可知道王畫的糧食從什麼地方取來的?”

李顯愣了一下,王畫糧食不是從遙遠的外國,通過中原的貨物交易來的嗎?

“你一定認為他是買來的,當真如此?這是他在海外的下人種植的。陛下,你知道他在海外有多少下人嗎?”

“種植的?”李顯更是愣了一下,這不是幾千斤糧食,也不是幾千萬斤糧食,單位是石,這得多少人種植?他不是王畫、韋氏、李旦,想什麼就問什麼:“多少下人?”

“兩百多萬。”

李顯嚇了一跳。

一個嶺南道地方有多大,包括廣州桂州交州近七十個州,也不過兩百多萬人。

這不是主要的,雖然兩百多萬人很多,可還不能與唐朝相比,就連吐蕃與突厥的人口數量也趕不上。主要是王畫的成長,王畫今年才多大歲數?也不僅如此,關健王畫要麼在朝中,要麼在欽州,要麼在作戰,從來沒有去過海外。如果這個消息是正確的,那麼也隻是前幾年王畫在饒州彭蠡湖打造船隻下海時才開始操作的。這樣算起來,才幾年時間。

李顯想得離事實不遠,也不難分析。但這個驚人的數字使他疏忽了一點。當真全是王畫手下種植的?

兩百多萬是今年的數字,這是從無到有發展起來的,以前人數更少。但如李顯所想,不是以斤做單位,況且這麼多人也是要張嘴吃飯的。雖然人很多,地更多,而且是原始的肥沃土地。但現在是原始耕種,甚至一開始連耕牛都沒有。一個人的勞力是有限的,不然將一個人放在美洲大陸,給他無限的田地,讓他一年交出十萬斤糧食來,將他活活累死也種不出來。

隻能說是因為土地寬裕肥沃,人均所得比唐朝百姓要多罷了。

事實上其中很大的份額是王畫正宗交易而來的,就是各家的船隊也在海上遇到王畫家的船舶從天竺運糧而回。韋家還嘗試過,不過算算賬,有可能會虧本,隻好作罷。

其實王畫將糧價壓到每鬥米二十文錢後,真的虧本了。儘管通過以貨易貨,賺取差價,然後船舶還是自己的,工人也是自己的,船舶噸位增加,節約了成本,也不過勉強持平。如果將上列因素算上去,不但虧本,還是虧得很大。

在這個上麵如果挑剔,那真是抹了良心說黑話,王畫真正是在為國家為百姓做實事。

可韋氏能有良心二字在心中存麼嗎?

“陛下,勿用懷疑,這都是王畫親口承認的。不但如此,太原王家的藥玉,十八家的水泥,都是王畫在海外生產的。那個瑪雅國更是一個騙人的謊言。再加上煙花鞭炮,就這幾樣,一年要卷走我們大唐多少財富?”

所以話顛過來能這樣說,反過去又能那樣說。

就是沒有王畫這幾樣東西,大食商人一年又從唐朝卷走了多少財富。可是唐朝又從大食帶來多少財富?這本身就是一個交易的過程。況且王畫又將其中許多收益用在唐朝上麵。如果不是韋氏所逼,讓王畫“覺醒”,有可能這些錢將全部砸在唐朝百姓身上。這將使唐朝變得更加強大。況且一個最簡單的東西,雜糧,韋氏就不說出來。

“陛下,不但如此,那種新式鋼材,也是王畫研製的,還有可能配製一種比炸藥更厲害的武器。這也是王畫親口說出來的。但他有沒有交給朝廷?所以妾身今天晚上勸他交出,但他駁然變色,最後反出皇宮。陛下,換作你怎麼辦?”

首先用大帽子將王畫壓死。

但李顯並不是傻子。

不但不是傻子,年青時李顯資質十分出眾的。有人說武則天四個兒子個個不成氣,屁話,王畫前世在罵這些人說昏話,這一世還繼續在罵這些人。武則天的長子李弘心腸慈善。比如當時在征遼的士兵,有逃亡或期限內沒報到的,不但找到後要斬首,家人也要充官。李弘進諫:“如果士兵有因病而逾期不到的,或是中途不幸溺死壓死,軍法不但不會認為他們是戰死的,反而連同隊的人與他的家屬都要連坐。於法而言那叫逃亡,實際上士兵如果真的死了,連家人也要跟著陪葬,但他們有很多人背後因素是值得同情的。《左傳》有言:‘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臣希望可以修訂法律,以後家中有士兵逃亡者,不用再受連坐之罪。”高宗也同意了這個請求。

象這樣的事情在他短暫的一生,發生過多起。如果此人當政,有可能是第二個宋仁宗複活。雖然有可能武功上不行,但唐朝內部肯定會大治。

再說第二個兒子李賢。那是李世民那個牛氣兒子李泰的翻版。讀書過目不忘,如論記憶力,一點不亞於王畫。文才出眾,與學者為《後漢書》作解注,被世人公認為最權威的《後漢書》注釋。不然上官小婉能看中他?

李顯青年同樣果敢,相比而言,倒是四子李旦在青年時遜色一籌。

可惜他們遇到了一個更有本事,手腕更果斷更狠辣的母親,才一個個倒下來。

然後呢,大舅子死了,兒子死了,哥哥死了,叔叔伯伯死了,堂兄弟死了,堂姐妹死了,妻妾死了,連妃子的娘家人都死了。李顯嚇怕了,李旦也嚇怕了。不過兩個人在害怕之後,性格也產生變化。李旦變得更加圓滑陰沉,已經有了成大事的基礎。但他性格讓老武這一磨,少了剛果。這也是曆史上李旦登基後,看到李隆基與太平公主角牛,沒有發怒,反而隻是一味的調和。調到最後,任由兩人火拚,最後主動將皇位讓給李隆基的原因。但總的來說,作為帝王,李旦比李顯從性格上更符合一點。

李顯現在隻是變得膽小怕事,為什麼要做和平天子,就是害怕有什麼風波出現。

所以說一個人的資質與性格固然天生決定一部分,後天的成長過程也很重要。一個寬鬆活潑的家庭教育出來的子女多半活潑開朗,一個家教森嚴的家庭教育出來的子女多半性格內斂。再比如王畫,一出道時,說他是魏晉風流,真能說得過去。

可現在呢?已經沒落成一個真小人。不過他心中還惦念著民族與百姓,這如同一輪圓月,無論黑夜怎麼黑暗,還抹不去他心頭那一絲光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後果,正因為這幾年詭異朝爭產生的,使他性格產生了變化。

李顯的性格是軟弱可欺,可是他並不真正是晉惠帝。

經過了夷洲之事,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妻子娘家的貪心。王畫背後有小動作,李顯早就有數,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誅滅九族過了,誅滅三族足足有餘。但王畫不能這樣算。比如糧食,就算是王畫下人種植的,那又如何,就是王畫一文錢不要,讓朝廷去拉,天知道在海外那個旮旯裡,就是運費有可能也不止每鬥米二十文錢。

以前功績拋開不談,再說王畫,一下子送給妻子兩百萬緡錢,女兒三百多萬緡錢,這是以緡做單位的。糧價與錢戰不提了,再說到了欽州後修路、建設欽州,安置流民,大派送,這些錢加起來,都超過了一千萬緡錢。唐朝一年稅務有多少?

這些錢是王畫私下裡掙來的,可掙來的錢還是用在國家身上,連帶著自己妻子女兒都有了“零花錢”用。

但確實不能說,不是王畫私心。他家的瓷窯獲得的利潤沒有韋家的多,船隊也是對半分的,韋家才老實下來。但前麵聽到李紅說出船塢,後麵就要伸手了。前麵爆炮出現,後麵又要伸手了。這些產業本來就是王畫驚人的智慧謀得的,在他手上,還能不斷地補助國家與百姓,連帶著自己地位都能穩定。但到了韋家手中,能撥出一毛麼?

甚至他隱隱感到宗楚客的事,正是因為自己妻子與韋家聯手推動的,這是謀奪王畫的產業不成,於是想害死王畫了。就包括今天晚上,不是自己妻子所講的那樣,而是妻子在下黑手。

這等於在逼王畫反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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